颜墨之最讨厌的节日是春节。
父母离婚之前，这是他不得不跟父母待在一起的一天。父母早已离心，跟他也不亲密，却也得带着他，两大家人聚在一起。等到晚餐散去，父母带着他回家，两个人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客厅。他开着电视看春晚，整个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宽阔的客厅显得格外空旷。
后来父母离婚了，他轮流跟着父母过节。平常也不经常见面，无论是跟父亲还是跟母亲，他们单独待在一起都没什么话题，按部就班问完学业问完生活，就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分别再婚之后，春节变得更加尴尬。他坐在别人的家庭里，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是多出来的。
父母也明白他处境的不易，每年都像是走任务那样跟他待一个除夕、带他去见各种各样的亲戚，然后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任由他在大年初一这种应该全家人懒洋洋地待在一起的日子一个人回家。上了大学的这几年，颜墨之喜欢回学校那边的房子。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那里住惯了，比其他空旷的屋子更有家的味道。
今年的除夕他也走流程一般收了父亲的红包，在父亲夫妻与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的目送下离开了父亲的家。车子才驶出去没多久，小女孩便抱着妈妈的手开始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笑着闹着，转身走进了屋子。没有人愿意再多分给他一个视线。
“小帅哥，你还好吧？”车是父亲叫的网约车，司机有些担忧地询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颜墨之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刹那间又感觉到一点难过。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就能察觉他的不对劲，可他的父亲瞧见他戴着口罩，却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你这父母也是，大过年的，要送孩子去哪儿也自己送啊……”司机嘟囔了一句，没再多话，安静地开车。颜墨之心底翻涌的那点淡淡的难过慢慢平静下来，他想，没有人是坏人，只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
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回家后颜墨之洗了个热水澡，却感觉头更加昏昏沉沉，嗓子疼得难受，声音沙哑得说不出来。他倒在床上，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点开了跟唐见月的聊天记录。
他们昨天互道了新年快乐，甚至还视频了一小段。屏幕对面的唐家十分温馨，一家四口都给他送了祝福。他虽然形单影只，却也感受到了温暖。
……见月。
他说服自己，虽然他想好了要跟唐见月保持距离，但生病的人是不一样的。生病之后可以不用这么懂事，不用思考他对唐见月的心思妥不妥当，他只是想要稍微——稍微依靠一下他的英雄。
他按下了视频键。
轻快的bgm响了两转，没有人接听。
也是，唐见月没有必须接他的电话的理由。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别多想，别期待，睡一觉就好了，就像每一天一样。大年初一没什么特别的……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振动起来。颜墨之一个激灵抓起了手机，视频通知上赫然写着唐上冬的名字。
颜墨之心底泛起了淡淡的失落，却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对上冬太不公平。他吸了一口气，接通后却没有开摄像头：“上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墨之哥！”那头的唐上冬头发有一点点凌乱，看着像是刚刚睡醒，却有种独属于高中生的青春感。他随手抓了抓后脑勺，“哥，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啊。”
“没收拾好。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已经好很多了，不怎么痛了。”唐上冬说着，倒也没逼他，“你回家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常，唐上冬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了颜墨之的异样：“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