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比赛透露着诡异的气氛。

    作为明星球员,艾瑞克的生日场门票卖得很是不错。球队策划了一些回馈活动,会给来场的观众发放小礼物,比赛开始之前也有简短的庆祝活动,一些粉丝印了些应援的手幅在会场分发。本也是小众运动,气氛向来融洽。

    可今天不太一样。大家还是状若平常地做着生日活动,兴致却都不高。比赛前艾瑞克并没有露面,会场只播放了他的一些集锦,跟流程不一样,也没人多说什么。大家总是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就连为了艾瑞克专门从日本赶过来、拿着单反相机的那些球迷也三两个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也还好,但问题是——艾瑞克的队伍输球了。

    棒球是集体运动,不能把这件事单纯地怪在一个人身上,但大家都能瞧见那支球队的心不太齐、整场比赛都有些心不在焉。艾瑞克的表现倒是一如既往,然而不知是大家戴上了有色眼镜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艾瑞克不太高兴,离场的时候也是步履匆匆的。

    “突然被爆出那种事怎么会开心啊……”

    “你们说是不是真的?我看着像真的。”

    “妈的突然说他是同性恋,真他妈的恶心!”

    “同性恋不影响他打球就算了吧,今天还输了!确实晦气。”

    后台的气氛同样沉重又奇怪。大家倒没有为难艾瑞克,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艾瑞克讲话。当艾瑞克走进更衣室的时候,有人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也没有以前大家裸着上半身谈笑的氛围。艾瑞克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拿了手机就默默转身离开了。

    等关上门,他扯上去的嘴角便耷拉了下来。他揉了揉头发,点开跟颜墨之的聊天框,又发了几条信息——虽然他其实心里明白,出了这样的事,那人不会立刻回复。他叹了口气,还是补了一句:“颜,不要说对不起。我们又没错。”

    消息发出去,艾瑞克敏锐地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经理人带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走了过来。那人西装革履,冲艾瑞克笑了一下:“你好,我是代表《体育遨游》来的。”

    艾瑞克还记得这个人,那天假装颜墨之男朋友的人。他舔了舔牙齿,脸上的笑容只会比凌阔更加灿烂,就差把“不服输”写在脸上。

    经理人主动给两人让出空间。到了没人的小房间,艾瑞克忍不住先开了口:“你过来干什么?”

    “我负责《体育遨游》的一部分对外公关。”凌阔挂着笑容回答。这是谎话、也不是,凌阔主要指责是拉赞助,这种直接跟选手对接的活儿不归他管。但这件事本身的影响可大可小,他跟记者部那边的人说了一声,那边就也同意由他过来打招呼了。

    艾瑞克望着凌阔,脸上的笑容带了点讽刺:“你难不成想说‘对不起,你们的员工给我带来困扰’之类的话?你也觉得是这样?”

    凌阔不自觉地沉下了脸,没有立刻接话。

    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一场凌晨的事故。《体育遨游》与艾瑞克所在的队伍定时在12点发送了祝福艾瑞克生日的微博,到了1点左右,一个人突然开始疯狂在微博下带图刷屏。图片是艾瑞克跟一个清秀男人的背影,两个人撑着同一把伞,看上去很亲密,甚至有些角度像是已经贴在了一起——是在接吻。

    那人的文案尖锐地指出这个男人是《体育遨游》的记者。管理《体育遨游》微博的员工注意到得很快,一开始只是把这条评论截图并删除,可那人不依不饶地发了好几遍。

    别说是他们编辑部很少遇到这种事,艾瑞克那支队伍可能创建以来都没碰上过这样的舆论,更没有员工会像他们一样凌晨还不睡。小员工慌张地联系自己的主管,可在他们沟通清楚之前,那些消息已经被截了图、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一些不太关注棒球的大体育博主也发了——再也删不掉了。

    东亚的体育圈是比较难接受同性恋的存在的。艾瑞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又何必离开日本到这里来?他有些懊恼,却还是压下了不快、主动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颜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凌阔皱了皱眉,他厌恶艾瑞克这样的态度,仿佛他真的跟颜墨之有什么似的。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他暂时被停职了。别担心,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他?别说我跟他没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又有什么?!”艾瑞克激动道,“而且你真的是代表你们杂志来的吗?你没经过他的同意假装他的男朋友,你也喜欢男人,你觉得这有错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