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滟柳紧盯着那群女人的背影,她们走到路灯的背影处,几乎快看不见了,她擦掉嘴边的血水,恶狠狠地骂:“烂屎。”

    那是江易人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比婊.子更狠,比贱人更毒,他几乎毫不费劲就听出江滟柳心中的怨恨。

    女人骂完一句,又将矛头对向他:“小杂种,看你娘挨人巴掌看得开心吗?”

    江易冷漠:“杂种也是你生的,我要是杂种,你就是杂种他妈。”

    江易将熄灭的烟蒂连同手背的烟灰掸落在地,脚下石砖浸足了水泥泞不堪,他重新点了根香烟,烟头一点橘色火光荧荧烁烁,烧得正旺。

    楼下晾衣杆上挂着几条蕾丝紧身裙,五颜六色,随着晚风左摆右摇。

    江易嘴角那丝笑越发邪性,他抻指勾着香烟蹭过去,将那些裙子挨条烫洞,衣服糟蹋完,他将烧到一半的烟按灭在女人种在檐下盆里的木槿花蕊上。

    女人骤然尖叫,她见赵云今穿着协警的马甲,指着她问:“这杂种烧我衣服,你管不管?”

    赵云今看了眼江易,淡淡地说:“奉劝你把嘴闭上,不然待会儿他烧的说不定就是你的房子了。”

    喇叭里魔性的歌曲洗脑般回荡,女人头快要炸开了,愤然回屋。

    越来越多的男人从门檐挂油灯的屋子出来,经过警车时低头掩面,步履匆匆,有如下水道不敢见光的耗子,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林清执坐在铺里吃面,看着巷子入口的人只出不进,偶尔也有男人在巷口观望,等到瞅见那警车的红蓝闪灯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林清执对此很满意,掏出手机打游戏,嘴里不自觉跟着哼哼:“嫖出稀奇古怪病,迟早要把太监当,啊……”

    唱到一半,他停住嘴,慢腾腾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防噪耳塞:“难听死了。”

    ……

    赵云今窝在车上打瞌睡,迷糊间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八岁那年待过的孤儿院,那儿的建筑白墙红瓦圆屋顶,孤儿院的嬷嬷总是穿身棉麻袍子,在周日这天带小孩去花园旁的袖珍教堂里做礼拜,赵云今不信神,不信鬼,总在其他小朋友乖乖排队时偷偷溜走,从后院围墙的狗洞爬出去玩。

    梦里的世界逼真,她钻出洞,蓬松的裙摆勾到脚边丛生野草的枝蔓,她费力挣脱,一抬眼,面前是堵爬满了大红蔷薇、皴满裂缝的墙面。蔷薇鲜艳欲滴,朵朵簇簇缀满整个墙面,如仙女打的流苏珠络,洋洋洒洒垂到人间,衬上头顶淡色的蓝天与身后洁白的砖瓦,美得如一副久远空寂的年代画。

    一个瘦高的男孩从墙后蹿出来,夏初炎热,他穿着条卡其色的棉布短裤、白色胶鞋,上身是件洗得泛白的黑色T恤,他微微躬伏,身体弯出一个猎豹捕食般紧绷的弧度,死死盯着蔷薇花丛,两秒后,他猛地扑过去,脏黑的手朝花茎下的泥土一抓,揪出一只绿色青蛙。

    男孩冷漠地拽着青蛙的后腿,手掌被花刺扎得滴滴答答淌着血。

    他用小刀剁下了青蛙的脑袋,剥掉皮后用树枝串起,又在地上捡了石块和木柴,垒砌成一个简易的烤架,他娴熟清理了青蛙肉,用打火机点燃柴火。

    赵云今怀里抱着她的毛绒小马,静静看他:“双槽蚴寄生虫。”

    男孩的青蛙烤得半熟,抬起淡漠的眸子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