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几更,怕引来饿狼的蹲守,宋嘉言不敢再喊人,他躲到了角落里,跟看不见的沙砾与破破烂烂的砖头作伴,在人生地不熟的J市,他没有结仇的人,还是在包间里晕倒的,把他绑来这里的人,一定就在包间里。

    陈副总喝得烂醉,即便想迷奸自己,也不至于带到这有狼的荒郊野外来,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总不至于要等到明天酒醒了再来欺辱他,而且看陈副总的模样,明显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的,绝不可能干出这种绑架他的事情来,要不然这次的合作可就真的黄了。

    为了占他便宜,不值得。

    不是陈副总,那会是谁?

    宋嘉言心中有明确的猜忌对象,但不愿相信宋宇伦会卑鄙到这种地步,居然敢在J市趁人之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阻止他去签合同。

    思及此,宋嘉言气急攻心,一夜未合眼,眼里爬满红血丝,嘴唇也冻得发白,等到天亮时,门缝里透进了一点光亮,他得以看清这个废弃的铁皮棚是何模样。

    脏乱差,脚下的地板是用石砖搭建的,很多废弃塑料袋,蛇皮袋,破烂衣服,有一个用杂草简单铺盖成的席子,上面有坏掉的打火机,以及装着烟头的泡面桶等垃圾,隐约泛着一股恶臭味,估计是有流浪汉进来呆过,屋角甚至有蜘蛛网,爬着一直巨大的蜘蛛。

    宋嘉言最怕这种东西,打眼吓一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他在这种地方待了一晚,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顿时崩溃不已,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去拍门呼救。

    他挨着墙角坐了一夜,精贵的西服早已满是灰尘,秀丽乌黑的中长发更是黏上了落灰的蛛网,整个人看起来落魄与滑稽,清瘦身躯狼狈不堪,眼眸赤红含泪,加上嗓子里那点哽咽的哭腔,真是老天看了都得心疼一下。

    小少爷生平第一次被绑架,心中幻想过许多人来救他,有警察,有父亲,有发小,甚至是他刚上任的alpha丈夫。

    但一个人都没有。

    他被关到了日落西沉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甚至发起了烧。

    身体越发滚烫,苟延残喘间,宋嘉言好像听到了越野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他眼皮颤动,无力地掀起来,听到有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开门锁的声音,以及越野车又飞速离开的声音。

    一切不超过两分钟,宋嘉言半昏半醒,强撑着意志从地上爬起来,用纤细的,沾满灰尘的五指去扒门,锁链声晃响,铁门紧紧关闭了一天一夜,居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夕阳橙红的光晕流泻进来,照到宋嘉言脆弱苍白的脸上,他呼吸沉重地看着门外的旷野,白雪皑皑一片,到处都透着一股萧瑟的味道,冷风打北面吹来,把他的心吹得一个寒颤,冷冽透骨。

    这个时候,合同应该已经签好了。

    把他关了一天一夜,又突然把他放了,这般手笔,不用猜就知道是宋宇伦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他缺席的时候越过他朝董事会取得授权,然后顺利以副总裁的名义代为签订这份合同,与他争夺项目主导权。

    宋业德知道他突然不见了,还不得不授权给宋宇伦,一定会气得血压升高,董事会肯定也在编排他,不满他的办事效率和失职,此刻公司关于他的谣言也必定满城风雨,或猜测他失踪,或猜测他躲起来吃喝玩乐,总是,这都是对他非常不利的负面消息。

    宋嘉言不是没有被宋宇伦背刺过,可这一次,宋宇伦真的过了。

    消失了一天,不知道宋业德会不会派人来找他,宋宇伦他们是否已经功成身退,把他抛弃在此回了江昙,宋嘉言气血翻涌,有心无力,挣扎着站起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回到镇上,才好算账。

    这里是郊外未开垦的荒地,铁皮屋后是一片杨树林,林子里肯定有狼,宋嘉言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在寒风与冬日残阳下一步步寻着越野的车轮印走。

    然而这里远离城镇,是真正的穷乡僻壤,荒无人烟之地,宋嘉言裹着风雪走了许久,直到入夜看不清路,迷失了方向,自己都自己不知在哪里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