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之后,21岁的樊望出现在小方晨的家,说服母亲,把他送去了刚刚建成的望兴小学。

    方晨以为樊望是老天照进他生命里的第二束光。

    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十年后能再次相遇,这样的缘分让他越发激动,也越发爱他。

    然而又是在这样一个冬日,天空晴朗,暖阳照在他身上,他却仿佛预感到什么,寒意从脊背窜起,让他的手脚控制不住地发凉。

    他呆呆地坐下,对面的洪厉还在微笑,却像个透视一切的催命鬼,催着他交出那些不属于他的情感和真相。

    洪厉在对面款款落座,从容地整了整剪裁得体的西装,还十分体贴地把咖啡往方晨眼前推近了点。

    方晨内心十分抗拒,只想赶快走人,僵硬地开口:“洪律师,你找我什么事?我们根本不熟,你要是想打听樊望的事,我是不会说的。”

    洪厉笑了,娓娓道来:“不,方先生,你误会了。虽然我对樊总的确很关注,但以我的了解,他防备心极强,是不可能告诉你任何有价值的商业机密的……我这次来呢,就是特意来关心你的。”

    “关心我??”

    “是的,最近度思集团出了这么多事,那些新闻想必你都关注了吧?其实你心里很不安,对不对?”

    方晨嗓音很紧:“……跟我有什么关系?”

    洪厉露出一个非常理解的笑容:“度思的确跟你没有关系,但弘文建筑就未必了。我猜你心里一定有很多问题,难免惶惶不安,所以我今天来呢,是特地来给你解惑的。”

    方晨用力捏住了咖啡杯,简直要生生捏碎:“我不需要你解惑……我可以去问樊望。”

    “哦,是吗,”洪律师笑了,“那么为什么你看到照片已经一个多星期,却从未在樊总面前开口呢?你跟他关系那么亲近,总不会一直没找到机会吧?”

    方晨猛地闭紧了嘴。

    “方先生,从你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你就对你舅舅的死因起了疑心,对吧?”

    洪厉循循善诱,声音温柔,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但在方晨眼里却是地狱里爬上来的狰狞恶魔,引诱着他跌落深渊: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虽然那时候樊望刚刚毕业,但也已经是财务总监,何至于为了一个外包公司意外去世的员工,还专门跑一趟他的老家,特意把外甥接出来上学?”

    方晨声音喑哑:“就算,就算他的死因有问题……那也是边弘文的问题。”

    洪厉点头:“边弘文自己坏账一堆,早年间行事作风都有问题,案底扒都拔不完,的确是个非常合适的背锅对象,如此一来,即便多扣一盆脏水,也不会有人察觉。”

    他想到什么,又面带遗憾地咂舌:“如果不是他知道太多内幕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现在那些案子被翻出来,还不知道要判多少年、交多少罚金呢……可见人知道太多秘密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跟樊望没有——”

    然而洪厉一抬手,以一个坚定的姿势制止了方晨:“不过边弘文的事情我们过会儿再说,我甚至可以带你去见他,你有什么不相信的都可以亲口问他,不过现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