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难听点,杜奉予不就像一只谁能让他睡觉他就跟谁走的‘我要睡觉兽’,我在他眼里只是个窝。这也是杜奉予最让我生气的一点。

    对他而言,重要的是我的体质、我作为‘童子’的那一部分,而不是我作为‘人’的那部分。我看得出来,他再想和我‘人’的部分熟识,想了解我‘人’的过去,也只是为了量体裁衣地敷衍我,好接近‘童子’的那部分。他怕爷爷他们知道是他把我推进坑的,也是怕自己被赶走吧。被赶走就没法睡觉了不是吗。

    我深深叹了口气,肋骨也跟着重重疼了一下。

    ……或许我只是被王海龙的话误导了。

    没错,在有确切证据前,不能认定那种事为结论。否则有可能进入捕风捉影证实假命题的误区。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杜奉予的手上,极其细微的地方,一定隐藏着关于他的秘密……或者破绽。

    杜奉予和爷爷回来时,我离老远都能闻到红烧排骨的香味。

    爷爷发现王家人把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气坏了。我心说看来我这一摔给老头吓得不轻,只得解释道王海洋帮我办事去了,王海龙他们留下反而打扰我休息他才作罢。

    杜奉予为了圆我吃排骨的梦,拎了一大袋子红烧排骨回来,直接套洗脸盆上吃的。我们仨人就着四斤排骨造了五六盒大米饭,给老头满足的吃完都坐不住了,歪在椅子上眯了一觉。

    爷爷人瘦了一圈,估计这十几天都没休息好。我昨晚睁眼时竟然还看见他们几个直接睡在地上,要不是夏天热,身子骨都得睡出毛病来。杜奉予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大概老头自己死活不愿意离开病房。要是我爷昏迷十几天,我也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趁病房里没别人,老头还在睡觉。杜奉予迟疑半晌,字斟句酌地提起了个完全在我意料内的话题:“……那天的事,我还没告诉爷爷。”

    “……”我笑了两声,“哪个爷爷?你说的不会是我爷爷吧?那不是你姥爷吗?你跟着叫什么爷爷,我记得我是老柯家的独苗苗,没有你这个堂弟啊?还是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嫁给我了啊?”

    杜奉予面有愧色,问道:“那个事,你准备告诉别人吗?”

    我去,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我本以为杜奉予会让我‘别把那事告诉别人’,没想到他以退为进,放低姿态把球抛给我了。

    “你只关心这个?”我把球扔回给他。

    杜奉予黑幽幽的眼睛望向我,也没顶嘴,反而又退了一步道:“确实是我做错了,你告诉别人我也认。”

    “……”

    艹,又开始跟我打牌了。但他这话说得无懈可击,我一时间也想不到拆招法。只感觉自己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明明摔骨折的是我,结果杜奉予看着比我还可怜。

    我最后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不想让他听见满意的答案。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杜奉予这十几天发生的事。提到赵二爷时,杜奉予说他是在我出事的第二天晚上自己找到医院来的,也在病房地上睡了十天,直到我清醒那天早上才离开。

    我抬眉,有些意外,半开玩笑地问道,“他空手来的?没带哭丧棒啥的?”

    我和二爷虽然偶尔一起玩,但就我对他的了解,他那老鬼看别人掉河里都面不改色,哪能是在病床边默默守护别人的慈祥老人啊?杜奉予说他守我十天我这心里不但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反而还有点怕怕的,总觉得他来勾我的魂儿了似的。这不,一看我没死成,人拍屁股就溜了。

    而且我不明白,二爷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知道我出事的只有爷爷、杜奉予和王家五口。事关王海龙盗墓的事,王家人必然不会声张。而杜奉予压根不认识二爷,难道真是爷爷叫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