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值班医生检查了我的情况后暂时没取出我口鼻中的管。我昏昏沉沉地被推来推去做检查,途中再次睡了过去。直到次日上午我真正清醒,医生才让护士撤去我脸上的管子,顺便对我说明了现在的状况。

    因为坠落对头部造成的震荡,我当场陷入昏迷的状态,被送到医院时仍人事不省。好在经过检查,没发现大脑和内脏有出血,可我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也不敢贸然让我出院。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我入院的第十二天了。

    另外,我有根肋骨摔骨裂了。医生说骨裂也是骨折的一种。只不过我这是什么什么闭合性的,就是骨头没移位,只是上面裂了缝。比那些骨折移位的强,但呼吸和行动时的疼痛感依旧少不了。

    往后数日,我都要用胸带固定胸腔,长期卧床且戒烟,因为包括起身躺平和咳嗽在内的,任何活动胸腔的行为都会牵拉患处,影响愈合。即便如此,想恢复正常生活最快也要三个月左右。至于骨头想恢复如初,恐怕要一年之久。

    医生乐观地说,我昏迷那么久,至少熬过了愈合的第一个阶段。最疼的那几天已经睡过去了,而且因为睡得死没乱动,恢复得不错。再躺半个月,就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了。

    等医生离开病房,爷爷上前涕泪横流地握住我的手,他后怕道:“老大啊,你差点把我吓死啊你呀!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王海洋也白着一张脸顶着俩黑眼圈,站在老头身后飘飘悠悠的像个鬼一样。不知我昏迷这些天,他们几个过着啥日子,个个都憔悴得不行,反而让我有负罪感。

    我拍拍老头的手,哑声问道:“二爷呢,他走了?”

    昨晚那睡在地上的第三人,正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老年人朋友,那个从小开天眼的野道士——赵二爷。

    关于他,有一点得先解释清楚。

    二爷在他家排行老二,三十年前独自从另一个村迁居至我们村居住。因为他个性桀骜不驯,又有奇异的本领,直到古稀之年仍是村里的狠角色。所以二爷是村人对他的尊称,我叫他二爷,并不代表我们俩之间有血缘关系。

    老头点头道:“看你没事,今儿早上回去了。”

    我哦了一声,又问:“你叫他来的?”

    爷爷闻言耳朵一红,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道:“嗯呢。”

    “……”看来不是。我将爷爷的心虚样儿看在眼里,虽疑惑二爷到来的缘由,却没再多问,安慰老头几句后,转而扫了眼房间角落里多出来的四个人。

    可能是王海洋报的信,今早我一睁眼就发现王家另外四口人也到齐了。只不过我看见王海龙就气不打一出来,索性装没看见,一直将他们晾在那。

    这会王海龙见我终于看向他,主动走上前赔笑道:“哥,那玉你放回去了吧……我最近都没做梦嘞。”

    王海龙今天穿了件黑色长袖外套,拉锁直拉到顶,在三伏天热得满头大汗。

    我冷冰冰地盯着他不说话。一时间,室内众人噤若寒蝉。只有杜奉予在床边事不关己地削苹果,用咔哧咔哧的声音持续破坏肃杀的氛围。

    “……”我扭头看向从我睁眼,就在浪费苹果的杜奉予。

    他的胡子已经收拾干净了,神态也平静如常。要不是那双眼睛里依旧布满血丝,我都怀疑昨晚捧着我脸哭的那个他是幻觉。至于他手里那苹果,已经让他削成十六面体了,削掉的苹果皮比我闭眼睛切的土豆片都厚。

    我从他削掉的苹果皮里捡了两块塞嘴里,一咬咔嘣脆,就又抓了几片递给我爷。

    杜奉予见状连忙举着自己刚削完的立方体想递给我,又想递给我爷,最后还是递给我道:“皮没洗,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