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桉在黑暗之中，落了一滴泪。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在哭泣，白止卿渐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切。他从未听到过白止卿如此慌乱的步伐，直到周围的空气被熟稔的沉水香气息充斥，白止卿好像蹲在了他的面前。
白桉的泪断了线一般向黑暗中落去。
主人……这里太脏了，桉儿太脏了。主人，桉儿请求您离开这里……
眼睫被触碰，传来异样的酥痒，白止卿的轻触让白桉慌了神。他想要蜷缩到更深处的角落里去，想要将腿间的泥泞不堪藏起来，想要挣扎着跪好。可他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嘀嗒……嘀嗒，黑暗中的声音悄然无息地停了。
最后一滴葡萄糖溶液流入了白桉的静脉，残余的液体在他的手背上挤出一个小包，回血的痛将他恍惚的意识从梦境的空间里扯了出来，掷回到了实验室中。
相似的黑暗连通了幻觉和现实的桥梁，泪水打湿了台面。
白桉沉浸在梦境中不愿清醒，他用力嗅着实验室内的空气，试图去寻找沉水香的味道，哪怕一丝半缕，那也是神明存在过的证明。
白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明明不愿意神明降临在污秽之地，却还是拼了命地想要证明白止卿曾经存在。
怕你救我，怕你不救我。
操作台上是白桉沉睡时留下的泪渍，干冷的循环风没有熟稔的气息，他意识到了刚刚的温存不过是一枕黄粱，但还是怔怔地看着台面的泪水。
白桉不知道眼睫上悬而未落的泪，最终有没有淌进白止卿的手心，他知道那不过是个梦，却还是想要借一滴眼泪去和白止卿倾诉思念和爱意。
他想要回到梦境中和白止卿说一句——主人，桉儿想您了。
……
滴滴——最高权限认证中……
滴滴——生物认证通过。
机械女声打断了白桉的思绪，手背上的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没有去看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自顾自将手背上输液管拔了出来，丢在一旁，抬手拭去了眼角所有的泪，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桉，休息得怎么样？”陆骄的声音亲切热情，如果换个温暖明亮的环境，倒真像老朋友见面时的寒暄。
白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冷漠凝出霜，注射过肌肉松弛剂，本应该脱力的手在没人看到的角度捏紧了，指尖泛出了骇人的青白色。
“这是什么眼神啊？”陆骄走近，挑起来他的下颌，直接与他寒冽的双眸对视，“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啊。”陆骄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挑衅道，“你猜猜，你亲爱的主人今天去了哪里快活？”
白桉别过眸子，错开了陆骄菲薄的眼神，却对着他手中的照片流露出了些许渴望，这样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瞬，却被陆骄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么心急啊，那我先替你看看。”陆骄转身坐在了实验室内唯一的转椅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手中的照片，“啧啧，从照片上来看，这里是美东的海岸线，应该是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