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实将水盆放到地面,拧了毛巾给人擦起身。

    病床上的人眼不眨地望着他。任由着对方将自己抱进洗手间洗浴过后重新小心放回床上。

    吴实刚松开的手下一刻就被挽留,他看着那两根手指轻轻捻住他的衣袖一角。

    眼神相触,“我那天,发烧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这一次却是轮到顾卿涵避开了吴实的目光,视线垂落,“我又给阿实添麻烦了吗。”那捻住的衣角松开。

    心脏在听到“那天”两个字时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但在“发烧”二字出现后又像是突然被松开,原本还避开的视线沉默下来,是了,他当时还在发烧,他因为一个生病的人说的胡话而紧张什么呢……

    男人停顿了会,像是在犹豫什么,眼神不经意间瞥到对方没有血色到几乎苍白的双唇,听到对方最后说的话后抿了抿唇,之后宽大糙厚的阴影随之覆盖住白皙的手掌,十指相扣。

    “没、没有。”医嘱说病人容易没安全感。

    悄悄躲在门外的窗户旁偷看的人看着这一幕心痒痒。

    “阿易,下回我病了你也这么对我呗。”

    “我对你做开颅做手术要不要。”面容英俊的男人冷冷地说着。

    陆九瑜摸着心脏扑通跳,当初生病的时候他竟然还活着。

    “诶,不管怎么说,我看着他俩还是有戏。”

    邢易不说话,只是望着病房内的场景,一个隐瞒,一个保守。他倒觉得他们俩谁都很难跨出第一步。

    ……

    两个月后的夜晚。

    深夜是混沌的,迷惘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目之所及是惊恐与鄙夷,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怪异视线,茫然看着小时的自己摔倒在泥潭之中,因为那些异样的视线而抬不起头,一年复一年,那懵懂的神情早已木讷,或者是早已麻木。

    不经意间,他们彼此对视。

    那一刻,长大后的人与小时候的自己思想产生了同一个共鸣。

    是啊,如果可以,他们只想躲在那无人的世界,阴暗的,苟且的,肮脏的,漆黑空洞的地方。他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配拥有。蜗居一角,什么都不碰,什么都不动,只是默默的蜷缩着,直至死去。

    改变不了,无法改变。他一如既往地走向泥潭,背负着黑暗。

    他向他伸出手,脚下是万丈深渊。

    “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