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泽做好了这些锁扣会束缚他一辈子的打算,过去那些日夜他时常会想,也许只有烈火将他整个身躯烧成灰烬,才能够挣脱这些沉重而屈辱的禁锢。他没有想到会有人郑重其辞的对他许下会帮他摘下枷锁的承诺。

    这个人姓顾,是他血缘上的弟弟,也是继承他所有的人。

    顾兰泽自始至终不觉得是顾远道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对顾远道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多余的情感。是他选择放弃所拥有的名誉与地位在先,而顾远道只是一个家族筛选出来的,接替他负担起责任的人。这个人可以是顾远道,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姓顾的族人。

    他面对顾远道就像应付一个对他颇有兴趣的上位者,小心谨慎,又带着一点试探性的祈求。新鲜感的保质期很短,对他索然无味是早晚的事,顾兰泽能做的只有趁着顾远道对他还存在好奇、愿意施舍好意时求来一些他现在无法触及、也不配拥有的赏赐。

    对此他已经感到满足。

    然而顾远道许诺给予他的太重了,顾兰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作为交换。他想说你没有必要对一个弃子如此在乎,蜷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在他掌心中写出来。

    这句话中掺杂了太多他的情感,顾远道或许会解读为顾兰泽的嘲弄和挑衅,即便他并无此意,但他不想为一时之快承担无法预料的后果。

    奴隶必须要学会收敛情绪,而顾兰泽现在已经支付不起触怒掌权者的代价了。

    ——好。

    他在顾远道的掌心温驯的、但不对此抱有希冀的写下。

    “天不早了,”顾远道笑了笑,说道,“我们回去吧。”

    风拨开黄昏厚重的云层,飞鸟在树木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