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解除婚约那是萧玉信应当考虑的事,他既然许她山盟海誓,就得拿坦途大道相迎才是。

    世人皆知,当今天子对自家皇侄比亲生儿子还要好上千倍万倍,可谓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那些个未成活的皇子公主不论,当今延庆帝有三子四女,除却长子年过弱冠已赐爵封王,余下两个还是光头皇子。他二人比秦瑛还年长一岁呢,却因着父皇的心偏到了胳肢窝,不仅给秦瑛封号封地,连郡王府都亲自选址,在修建期间也时时过问,极为上心。

    不过这清河郡王府去岁底才落成,内里还未归置完整,秦瑛与陶满满分开后便径直回了位于崇仁坊的和亲王府。

    车驾还未进坊门,就有王府仆从迎接随驾。

    秦瑛也因此得知延庆帝忧心自己的安危,圣驾亲临王府,现下正与和亲王手谈。

    崇仁坊世居高门贵族,一路行来皆是高墙深院,静谧威严。枝头红花已尽,鲜嫩的枝芽也长成碧青的圆叶,葱茏的拥在墙头,隐约可见枝干间颤巍巍冒出来的青果。

    车轮辘辘辗过青石板地面,暮春的日光清浅,透过树枝朦朦胧胧的上面投出一粒一粒的光斑。

    马车内的空气仿若一潭死水,在不见光的地方,那不可测的水底仿佛有不知名的事物在缓慢的聚集、发酵,只待冲破桎梏,毁天灭地。

    秦瑛的面色沉沉,恍若山涧中将将解冻的清泉,涣涣汤汤,触手却寒意逼人。他的眸光忽而瞥至左肩,周身气压更低,未几多思量,那手起手落间眼也不眨的就将缝合好的伤口生生撕扯开来,血肉迸出,血腥可怖。

    经他这般自虐,那刀伤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直至深可见骨,同时汹涌而出的鲜血更是顷刻间就浸染了大半衣袍。

    他疼得面目几乎狰狞,痛苦的声音自齿缝间发出,“来人。”

    清河郡王重伤昏迷,令和亲王府上下如临大敌。

    秦瑛被送进寝院由院正亲自诊治,而延庆帝与和亲王则在旁守候。

    气氛凝重,屋中静得落针可闻。

    刺客出手狠辣,秦瑛的前胸后背皆无完好之处,见者心惊。

    延庆帝不忍再看,折身步出房门,仰头忍去盈眶的泪水,甫一低头,便见那随行的御医正跪地请罪。

    他顿感光火,怒道:“好你个林甫,临行前你满口应承,定会给朕带回一个完完整整的七郎!”他指着屋内责问,“这便是你给朕的承诺?!”

    “整个长安城再找不出比七郎更风流俊俏的少年郎来!离京前,他跑马游猎,好不恣意快活!现如今,你瞧瞧他的模样!”

    “你忍心看吗?!”

    延庆帝宠爱秦瑛,故令其与皇子皇女一并序齿。

    御医冷汗津津,磕头告饶,“陛下,微臣实属冤枉啊!”

    “郡王殿下那伤看着骇人了些,却并非棘手之症啊!微臣仔细做了缝合,应当无碍才是,只后来为何会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