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挑了车帘子,入目便是摊贩罗列的珠玉珍宝琳琅满目,远处河船微醺,偶有几声丝弦入耳,没有哪个皇帝看到如此太平盛世心里头不高兴的,官家脸上的开心遮也遮不住。

    允淑恭声提醒道:“官家,再往前头就到内街了,咱们得下车步行,人太多。”

    官家额首,“成,那就下车步行,寡人也喜欢到处看看走走。”

    民间到了中秋时兴祭月,街头入口专人设了大香案,摆着三碟切开的月饼,三碟桂花酒,枣子,葡萄各样,红烛高燃于月神牌位两侧,供往来的人们依次祭拜,祈求福佑。

    官家在香案前驻足,洒了盅酒,祭过了月神牌位,笑着同允淑庭降混迹于人群中。

    街上熙熙攘攘,夜半仍然人声鼎沸,她跟在官家身侧,官家时不时同她和庭降说话。

    再往前头走,是青绮门包下的整条街,挂满了花灯,街旁都是出摊的小贩,有青年男女在竞猜灯谜,官家折扇往那处指了指,道:“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庭降看了允淑一眼,笑意融融,挤过来小声问她,“这样像不像一家人稀松平常的逛街呢?”

    允淑心里想着那年七夕节,同大监大人偷偷溜出宫来拜月老的事儿,恍惚已经是前世了,却仍在心头,少女情怀总是若有若无的浮现在脸上,怎么也遮掩不住淡淡的喜色。

    周围也嘈杂吵闹,她压根没听见庭降的话儿。

    庭降却把她的一脸喜色看在眼里,心道昨儿话说的那么决绝,原是姑娘羞涩时的忸怩作态,今儿听他这么说如此欣喜,心里定然是愿意同他这个大殿接触的。

    两人都出神间,官家已经挤在人堆里猜灯谜去了,允淑回过神来,心里一跳,忙疾走两步追上官家。

    这街上人太多了,鱼龙混杂,没事儿发生最是好,万一遇上刺客,这么多人挤来挤去,锦衣卫就是身手再好,怕也不能及时赶过来,她虽然不会拳脚,可挡挡人总还是成的。

    她身子骨瘦挑,也好钻挤,三下两下就从人堆里挨到官家跟前,官家侧头拍拍她肩膀子,抬眼看最高处桅杆上的一盏花灯,笑道:“瞧,上头吊的谜题可真是有意思,平日不思,仲秋想卿,有方有圆,一两乾坤。”

    允淑说,这出题的人真是博学,谜题出的既有儿女情长,又有方圆乾坤。

    官家嗯一声,赞同的点点头,又看看她,摇摇扇子,“不对,你是这次科考的解元,这人不如你博学,你猜。”

    允淑拱拱手,“您这是护短呢,还是这题主更厉害些,不过,这题这样难,得有个好彩头。”她四下望望,招呼执事过来。

    执事是个书生,挤过来跟允淑拱拱手,客气道:“这位公子是要猜灯状元吗?”

    允淑也客套的同书生笑笑,答应着,“不才想试试,敢问这状元灯谜若能猜得出谜底,彩头是什么?”

    书生做个请的姿势,指向不远处的书案,解说道:“这道题是长安城富户丁家花重金求人出的,能猜出谜底者,但凡未婚嫁的,彩头便是同丁家独女定亲。这已婚嫁的嘛,尚可得一桩宅子。不过这灯状元可是有三题,三题都猜对了,才能得着彩头。”

    官家一听,来了兴致,怂恿允淑道:“依寡……咳,依我的意思,这个你得猜,回头赚桩宅子回去,不亏。”

    书生一听,不无可惜,“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已经有家室了,那丁府千金可是咱们长安城的美人儿。”

    允淑尴尬笑两声,“如此,那不才就试着猜上一猜罢。平日不思,那便是平日里不会记起来的,仲秋想卿,看似说的是人,可后边却又说,有方有圆,可见是一个物件儿,平时记不起来的,仲秋才会记起来,有方的有圆的,我猜是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