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也到了下工的时候,季雪兰和谢寡妇搁下手里的活从后院过来。

    两人对着季明方写过的那张纸好一通夸赞,虽然她们也看不出好坏。

    季明方今天前所未有的高兴,被夸的脸发红、手足无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先回家了。

    他走后,谢寡妇也没多留。

    倒是季雪兰没急着走,拉着季妧的手,突然红了眼眶。

    “小妧,谢谢你……真的,真的谢谢你……”

    季妧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咱们用不着说这些。”

    “不,你不知道……我好些年都没见明方这么开心了。”

    虽然来作坊工作那天他也是开心的,可那种开心和今天这种发自肺腑的开心,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季雪兰不知季妧是如何做到的。

    早上他们两个一块去了镇上,猜出些内情的季雪兰一上午都魂不守舍,要不是谢寡妇在一旁提点着,好几次都险些出大错。

    等到两人终于从镇上回来,季雪兰想问又不敢问,一直憋到中午回家。

    走到半路,还是季明方先开的口。

    他说,他那条腿彻底没治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而且不是那种强装的平静。

    反倒是季雪兰难过的不成,背过身掉起了眼泪。

    心里暗怪老天爷不开眼,明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希望呢?哪怕一点点也行。

    季明方反过来安慰了她半天,季雪兰缓过神又是欣慰又是疑惑。

    不知道镇上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季明方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包袱,竟似真的放下了。

    直到季明方把他打算攒钱读书的想法和盘托出。

    “姐,我算过了,一天二十文,一个月六百文,给家里一半,我留一半,这样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存三两。存个两三年,我就可以去村塾了。也不多念,念个一两年,把字认全,知道何意何解,便退下来,在家边干活边自学。”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是发光的,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不以科举为目的,只因为心底那份喜欢,他要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