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站在高高的天阙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直通天际的神树;

    而身下,是无数斗士的山呼海啸。

    他们是某人的父母,是某人的儿女,是每一个备受压迫的凡人的化身,他们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了万年之久,在这被黑暗笼罩的万年间,有多少斗士被这群跗骨之蛆般的修士残害,又有多少斗士,还未等到战斗胜利的那一天,便憾然离世,却用尽一切手段,将这誓要与天地争斗的信念传至后世?

    他们呐喊着,欢呼着,哭泣着,他们高高地举起手中沾满“神仙”鲜血的武器,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曾经的覆天军歌,又名,“七杀歌”:

    “天茫茫,地茫茫,谁家儿女不发狂?”

    “山绵绵,海滔滔,此恨无绝不得休。”

    “呵——”

    “魑魅食人骨,仙神吞人魄,苦啊——恨啊——”

    “要为苍生求性命,要为正道断邪魔!”

    “杀!杀!杀!”

    “杀!杀!杀!”

    “杀尽天下——不平!”

    这,便是“七杀”的由来,也是“七杀门”的由来。

    余浪身负长剑,孑然一身,她仰头望着站在宫殿巅峰的那个人,已经过去多少年?好像,她也有些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个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那些让人听了极其热血的话,是啊,他们不是要为世间带来正义与和平的吗?

    在她的身侧,环绕着刺鼻的血腥味,被天璇留在天穹宗的弟子以及杂事等人,头颅被长枪挑起,肠子盘绕在斗士们的脖颈上,血液与泪水随着摇摆的部分,一滴一滴落在早已布满鲜血的灵石地面上,灵石不愧是灵石,还是如此流光溢彩,鲜血于它而言,不过是美丽的修饰罢了。

    余浪有些迷茫了,她自攻入天穹宗后,便没有杀过一个人,她只是默默地跟随着扈,她想看看扈口中的世界。

    那个美好的世界呢?

    不是说,斗倒了把握着绝大部分财富与力量的天穹宗,凡人们就能安稳地生活吗?

    为什么,覆天军的大家从天穹宗的地牢里救出了许多凡人后,却是在伤害着他们呢?

    如露寺的叛徒,“莽罗汉”法玄狰狞地笑着,疯狂地撕扯着女子的衣服,淫笑道:“女菩萨,现在是你们肉身布施的时候了。”——他不是常说,要慈悲为怀,布施天下吗?

    月华教的叛徒、政变失败的艾诺菲师姐巴蒂尔表面温文,却趁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不备,托举着他们月华教的魂火,行走在凡人之间,如同花蝴蝶般收割着他们的一小部分魂魄——是啊,反正只是一小部分,只会让他们变成无知无觉的废人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祖上便是覆天军的一员,万年来奔走在对抗仙门第一线的地下家族,他们的当代继承者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噢,原来是在指挥着手下将天穹宗内的宝贝都搬走啊。

    那她呢?她什么时候,竟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了?她还是从前那个余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