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他死了”沈琦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重复道“怎么会这样”

    叶工点上一根白利群摆了摆手“人死了有什么的,我们这种沿海隧道工程环境差,来这的人也没什么文化跟脑子,前两天小五干活的时候被粗钢筋割伤了手腕跟大腿,叫他去医院看看他也不去,就在宿舍旷工自己挺着,前天晚上发高烧送医院,大夫说是严重的破伤风,他自己体质差,救不过来就没了呗”

    叶工叼着烟,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去世的不是他手底下一个活生生的工人,只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某只流浪猫狗

    “那个人为什么不肯去医院”我问道

    “小五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云南乡下人,家里穷的叮当响,他们家里四口人,他大哥走得早,他姐姐痴傻,妹妹还要上小学,他爸妈就是个种地的,一家人全指着他在我这赚的这点苦力钱养活,说让他花钱去医院看病给要他命一样”叶工解释道

    “你们这里的工人没有医保社保吗”沈琦眼中满是不解

    叶工吐出一口烟圈轻蔑的笑了笑“小姑娘,你刚毕业吧,他们在我这卖苦力干活,我给他们发钱供他们吃饭睡觉,这都是很正常的事,这些工人干几天没准就跑几个,我要是交那些保险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亏大了”

    沈琦依旧满脸疑惑想再说些什么,陈欢在那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这些

    “另外两个工人呢,为什么不来”

    “噢,他们两个昨天因为一点破事打起来了,有一个小子下手有点黑,把另一个工人手打断了,现在正在局子里喝茶呢”

    “你们这地方,还真是各个都不是一般人啊”我流汗道,这些人出手就是断手断脚,一度让我以为自己正处在什么无法无天的旧社会里

    “行了,今天就这三十几个人,办完你们给我打电话我送你们出去”叶工踩灭了烟头离开了嗡嗡的飞着苍蝇和蚊子的会议室

    “稀里糊涂的生殖,乱七八糟的死去”沈琦坐在桌子另一端自言自语道

    “是《生死场》,你也看过萧红的那本书?”

    雨后昏暗的房间里,沈琦的眼睛亮了一下“上大学时看过,后来觉得太阴郁了就没看完,从前高中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看那种悲情文学作品的,后来长大点就没什么心情看了”

    朱澈咳嗽了一下“两位才子才女,麻烦等我们忙完之后再聊这些什么文学不文学的行不行,现在还上着班呢”

    “抱歉”

    傍晚六点,送走了最后一名工人后,我们也终于走出了破旧不堪的集装箱办公楼,站在门外吹着呼啸的海风,朱澈再次掏出了烟盒递给我一根中南海

    我接过点上深吸一口,呼出烟雾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疲惫缓解了不少

    陈欢嫌弃的挥了挥手“我们先上车吧小琦,别在这吸他们的二手烟”

    “嗯”

    朱澈傻笑着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对我问“新来的那女孩,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