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杖刑示众

    方才谢康桦倒是没想过,还有子女代领这法子,想了想倒觉得不错——想必父亲不介意听到自己一句隐晦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准了。”

    谢陆续道:“下奴隐瞒前事,才使今日商三十九惊扰了主人,应另责……一百。”

    谢康桦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还要近身伺候,杖责毕示众半日,一百杖折半吧。明日午饭前回来伺候。”

    如果能够自己选择,谢陆宁可再多挨一百杖也不愿示众,可惜他做不了这个主。

    “是……下奴谢主人开恩。”

    “你既然是我侍奴,示众时不必去衣,只露出背就行了。”

    谢陆略松了口气,再次谢恩。

    从谢康桦的房间退出来时,谢陆腿还无力地颤抖着,又有点点血迹洇出在白色的长裤上,格外显眼。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在门口阶下站住,看着不远处跪着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心下酸涩,却还是压着心绪平稳地扬声道:“农拾贰、厨拾叁私自许婚,各杖一百五;蒙主人恩准,由谢陆、丙柒及武肆代领,各一百。谢陆隐瞒前事,另杖五十、示众。”

    跪在前头的夫妻两个早已两股战战,闻言也不敢抬头,就着俯身的姿势叩首谢恩,脱力般瘫在地上,后面的兄弟姐妹几个也跟着齐声谢了恩。

    院中还跪着其余家奴,谢陆便没跟父母说话,只强撑着往出走,去主宅的公用刑房领罚——既然“示众”,谢康桦指的自然不是院里的那个专属私奴的刑房。与其打完了被人抬过去,还不如直接去示众的地方领罚。

    丙柒知道刚才谢陆在屋里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谢陆自他们身侧错身而过时,他稍一斜眼,正好能看到谢陆裤脚的几点刺目血迹。

    他低眉敛目,死死攥住身旁的武肆——武肆出身武科,耳聪目明,对人的气息最是敏感不过,虽不知谢陆经历,却能听出谢陆呼吸凌乱带颤,顿时眼里通红,正想抬头去看谢陆的伤。

    谢陆不知身后兄弟隐秘的关怀,保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拼命告诉自己,他早已不再是教导所里的那个会因为受罚哭泣,引来父母垂泪的那个孩童了;一家人又是因为自己才皆成了谢康桦的私奴……他本性持重,不能如那些尊贵主人的私奴一般轻狂风光就算了,至少不能再让处处如履薄冰的父母更操心。

    等他出了院门到了院里看不到的地方,忙随处找了个角落坐了喘息。

    自他十九岁以商科第二的成绩出师,入职常娱之后,已经五年没受过这么难熬的刑责了。

    在谢家,外放任职的家奴仅需每年按时回主宅述职一次,受数十杖的小惩大诫即可。他这几年本职工作始终没出过岔子,在公司中谢家内部的考评里除了第一年“上平”外皆是“上上”,因此只有第一年受了三十杖,后面连续四年都只受十杖,以提醒他的家奴身份罢了。

    一会儿的一百五十杖……刑杖还未上身,谢陆已经觉得整个背、臀、腿都火辣辣的。谢陆不确定这一百五十杖加上示众下来自己明日还能不能动得了,可……既然主人让他明日午饭前回去伺候,他就是爬也得爬回去。

    缓了片刻,谢陆还是拖着步子往主宅的大刑房去了。既是示众半日,他就得凑足了十二个小时,否则应景便又是错。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加上行刑之类的时间,到明日午饭前也只是堪堪够用。

    到了刑房,接了谢陆这桩差事的管事听他说谢康桦还吩咐他明日午饭回去伺候顿时犯了难——这一百五十杖下来,就算打得再轻,至少是一个月别想着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