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手桃林军以来,赵湉已有六年没回过太尉府了。

    故地重游,他原以为自己会感到亲切,却不料下马之后,竟没来由地局促起来。

    太尉府的门倌不知换了几轮,早已不认得他,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落魄相,全然不给他好脸色看。

    若他还是当年的小少爷,早就行凶撒泼了,但到底这些年来的苦还是压得他沉住了气,只说要见管家。

    所幸老管家还认得他,仍称他作“赵少爷”。听闻他要寻魏起,只道少主人这几日都要夜半才归家,便安排他去沐浴更衣。

    赵湉浸在汤池里,热气蒸腾,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恐怕有七八年没泡过这么舒服的澡了,好像在做梦。

    他时常分不清,究竟他那锦衣玉食的前半生是梦,还是当下的羁旅漂泊是梦。

    或许都是梦。往前都是美梦,往后尽是噩梦。

    父亲战死在他面前后,这六年羁旅生涯,终是将他这个草包少爷逼成了姑且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

    他爹的旧部以前总在背地里叫他“草包少爷”,他总嚷嚷怎么就没人叫他“少将军”;他爹战死后,他接下桃林军,那些旧部都直称他作“将军”。

    可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