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亲率大军自胶东西返,至平原一带时,却命将士原地筑营修整,不再继续西入常山国境内。

    与此同时,他继续传令于九江王黥布、衡山王吴苪与临江王共敖,命令诸王即刻点将出兵,联合出兵常山。

    黥布再得征召,不免心烦意乱。

    他追随项羽征战多年,深知其无双勇猛,自是敬畏忌惮有加。

    然而他本是骊山刑徒出身,之所以于疆场舍生忘死,建下丰功,所图不过是得裂土封王,享权势浮华。

    结果他得封九江之地还未出二月,正沉浸在一朝荣归故里,日日醇酒,夜夜佳人的快活中,却忽得昔日君王征召,需重披霜冷铁甲,过那早叫他厌倦透了的风餐露宿、铁马冰河的苦日子。

    他又哪会愿意!

    项羽虽是自封霸王,说到底也不过是诸侯之一,仅因楚势最强,才俨然有了诸国以其马首是瞻的威严。

    既是同为王侯,凭什么他还得听旧主号令,为其重披征衣,鞍前马后?

    黥布着实不情愿动身,但又难抑骨子里深埋的那份对项羽的恐惧。

    他对项羽的性情颇为了解,知其勇悍绝伦,好以英雄自居,重忠重义,但正因爱憎分明,待敌军是一等一的脾气暴戾,冷血残酷。

    他昔日得其赏识,屡受破格提拔,成了最受看重的爱将,更靠所积功绩,有了如今这九江王的封号。

    他若再度称病不前,恐有忘恩负义之嫌,哪怕还未受诘问,将抗令看在眼里,也定会将项羽给惹恼了。

    一想到项羽那无双悍勇,与其待敌的严酷手段,黥布便心中发寒。

    正当他左右为难,不知是否该响应这份征召时,忽有军吏入内通告,道有衡山来使。

    黥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还不快快请人进来!”

    衡山王吴苪既是赏识他的老丈人,也是并肩作战、一道抗秦多年的盟友。

    有这层翁婿关系在,更使九江与衡山二国关系紧密、堪称牢不可破。

    那使者得召,少顷带笑入殿。

    黥布焦躁地坐于主位上,见他身长八尺,腰佩长剑,行走犹如带风,却着儒衣儒冠,且年岁一望便知已过耳顺,不免皱起眉头,心里多了几分轻视。

    怎他老丈人与他共商要事,却派个年迈不堪的竖儒过来?

    黥布一言不发,继续端坐主位上,那老儒也浑不在意他这倨傲态度,兀自俯身行礼。

    不等黥布开口,他已潇洒坐下,从容迎着黥布不悦的目光,开场就来了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在下郦冀,特奉汉王与衡山王之命前来,救足下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