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乔府。”说完这三个字,乔清低垂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认真直视着容笙,将自己这几日想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清,一直欠了王爷一句感谢。感谢您让我明白人生在世,该为自己而活。我想著书的事情,王爷也是知道的,可这一年来,我发现自己太懦弱了,躺在‘礼亲王妃’这个头衔划定的安逸圈里,已经开始惧怕往外迈出一步就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趁我现在还有勇气,我想离开王府,用乔清的名字把整理好的史集刊发出去,无论将来会遭受到怎样的谩骂和谴责,我都要全力以赴努力一次。”

    容笙以为乔清口中的“离开王府”只是简单的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看着眼前目光坚定,谈起自己的理想时熠熠生辉的乔清,容笙的内心为他感到高兴,却担心离开王府后乔清若是遇到难题,她不能及时帮忙。

    “著书的事情,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如果是为了这件事,待在王府也可以做啊,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些忙呢。”准备开书坊的事情容笙没有说,偷偷卖了个关子,打算到时候给乔清一个惊喜。

    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在乔清看来,是那么得美好,美好地宛若一个美梦。

    她的美好,在于对世间万物的温柔和尊重;她的强大,不依赖力量和权势武装出来的强硬,而来自于海纳百川的包容和慈悲。

    即便是面对受到玷污的自己,大言不惭说要著书的自己,她的眼中从未出现过一丝嫌恶和反对,反而给他越发小心翼翼的温柔。

    然而,她的温柔,让他一边无法自控地沉溺,一边又时刻恐惧着下一秒可能失去。

    而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他内心一直都清楚着:她的温柔不属于乔清。

    “其实,我一直能感觉到,王爷是想要一个两情相悦的男子相守到老的。可惜,清不是王爷要找的那个人,也无法继续霸占着王爷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日久生情’。我想,分开,会是对我们两个都好的成全。乔清,希望能与王爷合离。”

    他贪恋她的温柔,却做不到与她心意相通。

    也许以前的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接受她的温柔,等待她眷顾自己的那一天;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厚着脸皮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将就着,过完此生。

    容笙已经不记得乔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当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上时,一段唢呐合奏版的《囍》穿透几重院墙,撞进她的耳膜。

    前世音乐人葛东琪创作的这版《囍》,是一首让容笙印象深刻的作品,编曲初听之下,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首热闹的音乐,继续听下去,就只剩下,满心的苦涩和悲凉。

    尤其,再容笙被一起过日子的老公提离婚的档口,猛地一下子,听到这首歌,心中五味陈杂的各种情绪就像被加了buff,酸甜苦辣都被加了倍,眼泪差点没控制住,都快要飙它个三升出来。

    这群技艺卓绝的唢呐师傅是不是存心气她呢?前两天一直顺不下来的曲子,怎么偏偏今天就一口气顺下来了,还特么十分自觉地连奏三遍练手,有这功夫多试试《thesectre》、《desacito》、《tgstars》、《natural》这些欧美蹦迪音乐,它不香吗?

    在府里彻底待不下去的容笙,抹了把脸,直奔皇宫太医署,与太医署的院丞就“古代社会环境下外科手术的可行性”、“危机情况下的急救办法”、“人体骨骼与器官”等医疗知识,进行了深入浅出的一系列探讨,详谈了一个上午不够,还被拉着和太医署中德高望重的几位太医一道用了个工作餐。

    下午,在一众太医恋恋不舍又满含怨怼的目光

    中,容笙带走了太医们从各家喊来的“小兔崽子们”——一群年龄二十上下从小在各种医理知识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的族中子弟。

    在礼亲王府,这群被灌输了二十几年中医阴阳调和之道的少女们,第一次接触到了来自异世的西医知识的新世界大门。

    专业的西医知识,容笙懂得不多,但细菌感染的原理,卫生意识的强调以及外伤急救办法和相应的原理,才是她想要这群医疗队员们快速吸收并掌握的重中之重。

    在容笙滔滔不绝的讲解中,在少女们不断破碎又不断重塑的三观中,她们的家人们纷纷默契地送来了出行的衣物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