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拒绝。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头发比霍锦西的要长一点,但是参差不齐长短不一,因为头发比较松软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是揉乱了的一团麻线,配上满是伤痕的小脸和破乱的衣服,像是小乞丐一样。

    但男孩那张小脸却让霍锦西忍不住想点头。

    他的眉目清冷中带着些许稚气,模样白皙冷峻,不同于温琦故作冷漠不想说话样子,也不像龙凤胎的师父那种凶狠寡言的样貌,整个人就是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像是一根竹子一张玉案,笔直又立体,规矩又悦目,却天生没有嘴巴,不需说话。

    “嗯……”顾奶奶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孙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干净的孩子,不由有些为难。但这一声迟疑却把霍锦西拉回了神,她看着顾奶奶有些焦虑的样子,想也不想地拉过了顾镜禾的手,冲她点了点头。

    顾凤梧松了口气,拽着笛子往温家进,笛子的另一端被顾镜禾的小手握着。走了两步突然问她:“你刚刚唱得那首歌,是谁教你的?”

    霍锦西乖巧回答:“电视上学的。”

    “哦,小小年纪记性倒是不错。”顾凤梧缓缓地赞叹,那语气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意有所指,不过霍锦西却一点儿都不抖,她又不是没见过才几岁的童星,不要说就这几句歌词了,四五分钟的歌词也是记得清清楚楚,有得甚至还能全程跳完。

    不过一首《送别》,正常的很。倒是一个大人把自己的孙子丢给一个小朋友照看,这想法才奇怪呢。

    但很快霍锦西就知道为什么顾凤梧要把她孙子丢给她看顾了。

    他们一同踏进温家,顾凤梧却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头磕到照壁上。

    霍锦西和顾镜禾同时拉住了她。

    “顾奶奶?”霍锦西诧异地看着她,却见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人虽然站直了身,但头却垂了下去。

    拜身高所赐,她眼尖地看到顾奶奶的眼圈已经红了。

    霍锦西看着顾凤梧将顾镜禾的手用力塞进她的小手心,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因刚刚的趔趄而凌乱的衣服,然后,提着一口气朝灵堂走去。

    顾凤梧的步伐很轻,姿态却很重,像是抬起脚都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一样。这一刻她看不见两个孩子,也看不见别人对她的驻足和注目,仿佛她的眼中只有那挂满了灵幔和花圈的灵堂——不,更准确地说,是灵堂中那个躺在凉床上的遗体,还有上席正中的黑白照片。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顾凤梧越来越靠近灵堂,整个温家的氛围都愈加沉痛几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卷起院中花草,沙沙声仿佛也唱起了那首《送别》: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顾凤梧的眼前被泪水模糊,她没有去擦,只是拼命瞪大眼睛,怎么也舍不得将视线从黑白照片上挪开。重回温家,不是欢聚,而是别离。

    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