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淼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两条腿自作主张地奔逃起来,停下,停下!他发疯地大喊,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疯,林瑾对自己下了什么魔咒,这是往东吗?他还说什么来着,闭上眼睛?我偏不!

    他绝望地张大双眼,看着火舌向林瑾身上肆虐,停下!他大吼大叫,林瑾会死吗?不对,他也是鬼吧,那他岂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那鬼也会死吗?

    他的眼睛被火浪熏得生疼,那人说了,闭着眼睛往东跑才能出去,这会努力睁着眼睛的话,就跑不出去了吧,怎么能一个人逃走呢?赵一淼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自己的眼皮,他好疼,浑身都疼,可还是努力地把眼睛睁到最大。

    火已经烧到林瑾身上了,奇怪,他为什么动也不动,哪怕挣扎一下也好啊,沈小咪不是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高人吗?怎么会说自己累了呢,既然有很强的能力,为什么要附身在张院长身上,只为给人治病,为什么要去斩杀恶鬼,为什么要在无常带走小男孩的那天,和自己一起,深深地叹息?

    赵一淼的眼睛好疼啊,他绝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腿不受控制的话,手却可以打人,他打自己,不要命地咬自己的舌头,血液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铁锈味在喉头又腥又甜。

    他没能跑出去,却终于看不到林瑾的身影,大地满是灰烬,像干涸的河床,龟裂的皮肤,他终于跌倒在地,然后扭头就往回跑。

    赵一淼从小,就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说不出来为什么,也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没什么物质或者别的欲望,天天的生活就是简简单单混吃等死,可他好惜命,认认真真地努力活着。

    万一呢,万一碰见什么好事呢。

    你看,虽然我爹不疼娘不爱,但有只鹦哥一直陪着自己,老头子还给自己留了一大笔钱,让他不用为生计奔波,还有姚阿姨,打心眼儿疼我呢!

    还有屋里虽然闹鬼,到底也没真格儿欺负自己,还特意跑到医院来救助自己,陪着聊天。

    林瑾也是,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也救了自己呀。

    赵一淼跌跌撞撞冲了回去,他眼睛几乎被熏成了半瞎,索性凭借着本能往前奔跑,这样也好,看不到那些可怕的景象,心中的勇气也不会瑟缩回去。

    他浑身疼得厉害,不知是不是被火烧着了,皮肤被灼得快要失去知觉,他眯缝着眼睛,看到前面一个火球,中间影影绰绰地有个人影,然后一咬牙,就朝着火球冲了进去。

    好疼,烟熏得他喘不过气,他只能用手去拼命地摸索,刚刚看到的还有个影子,进来了却什么也看不到,赵一淼疼得快昏死过去,嗓子被烧哑了说不出话,两只手也失去了知觉,本能地在火焰中挥舞着,可找不到林瑾,那个影子几乎消失了,只有一小缕青烟悄悄地顺着他的袖子钻了进去,痒酥酥的。

    赵一淼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咳血的嘶吼,就昏死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已经是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对,就是那件闹鬼的屋子。

    他这段时间睡的,不是宾馆充斥着消毒水的床,就是医院那硬邦邦的病床,这会儿发觉自己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简直恍若隔世,浑身的骨头都要化掉了。

    赵一淼轻轻地动了一下,就僵住了,好疼,浑身都疼,太阳穴疼眼睛也疼,简直从手指头疼到尾巴尖,连寒毛都不舒服。

    他缓慢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找回一缕清明。

    那铜镜、女鬼、医院、林瑾......赵一淼逐渐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吗?

    “那就太好了。”他把脸埋进枕头里,仔仔细细地嗅了好一会,暖烘烘的太阳味道,没错,这一切肯定是一场梦,这被子昨天才被姚阿姨晒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