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李女士,最后再给你算一卦吧。”

    他转过身,对身旁的柳烟视点了点头,柳烟视将桌上的签筒递给她。李丽娟接过签筒,抿着嘴唇,红着眼,用力晃了晃,从中掉出一根竹签子来。时左才取过看了看,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问己不问天。无关灾祸,只看心结。李女士,求神拜佛不能令死人复生,花钱更不能买来心安,你前些时日可曾找过钟大师破财消灾?”

    “是……那时候我天天梦到自己的孩子,死后不得安宁……”

    “你孩子的死跟神佛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是什么讨命的厉鬼,不会对你作恶。”道爷叹了口气,道:

    “这一卦的卦象我已经给你解了,不出三日,你枉捐的香火钱会失而复得,斯人已逝,之后,请凭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李丽娟宛如遭了记当头棒喝,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

    然而她前脚刚走,桌子对面便又来了一人——大马金刀地朝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便用轻佻无比的语气说道:

    “道爷,给我算一卦呗。”

    时左才心觉有趣,抬眼打量那人,眼底流露出笑意:那人看起来三四十有余,瘦得像只猴子,身上却穿着一件宽大的法袍,秋风一卷,臃肿的袍子便随风鼓荡,活脱脱像一只迎风招展的旗子,他笑起来时,能看见嘴里嵌着的几颗金牙。

    柳烟视看得眉头微蹙——她在何家镇里用采样法拜访了这么多户人家,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人的来历,倒是偶尔能从围观者嘀嘀咕咕的声音中听到“这人怎么有些眼熟”之类的话。

    她心底觉得不妙,暗暗扯了扯时左才的袖子,示意自己无法念出他的姓氏,时左才泰然自若地笑了笑:

    “无妨。你便照着规矩来,从包里取出对自己最有意义的一件东西给我瞧瞧。”

    大金牙听罢,嘲弄地笑了笑:

    “哟?怎么,不打算猜猜我姓什么吗?还是说您没法猜到?”

    说着,他便在法袍内衬里掏了掏,甩出一只钱包来,在时左才面前慢吞吞地打开,时左才的视线往钱包上游移——在即将打开的瞬间,金牙又“啪”地将钱包合上,冷笑道:

    “道爷,您这点冷读话术的把戏,可瞒不住我。”

    时左才处变不惊,淡淡地“哦?”了一声。

    金牙伏在桌子上,看向时左才的目光里满是挑衅:

    “你表面上说什么万物有灵,要人打开包里取出东西,其实就是想趁人翻找东西的当口偷看包里的物件摆放,再通过分析线索,猜出那人的行为习惯……光是这样,可算不得什么道行。”

    时左才没有说话,轻飘飘地晃着手里的蒲扇,定定地看着他。

    金牙微微眯缝起眼睛,压低了声音:

    “朋友,不是我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您这身为同行,却要靠踩别人的名声来上位,这是在砸人饭碗,缺德,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