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到他们买豆汁儿的时候,还会十分讲究的探过头去,抽一眼打饭大师傅手中拎着的勺子。
为什么要瞧这个呢?
就是为了看他们将豆汁儿转着圈的从大铁锅当中给盛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在勺子的边儿上挂黏儿。
这好豆汁儿是怎么样的呢?
大圆勺子从锅中提溜起来半尺的距离呢,那勺子上挂着黏儿与碗儿里撑着的汁儿之间还拉着一道黏黏糊糊的丝儿呢。
这种厚的敦实,馊的厚重的豆汁儿,真可谓是彼之砒霜,京人之蜜糖了。
这群人还喜欢讲究,这豆汁儿不但要馊的‘酸臭’还要着的上色泽。
光凭着一份儿豆汁儿的颜色,这群老北京人,就能知道这份儿豆汁是偏酸的多一些,还是偏臭的多一些了。
上好的豆汁儿,那必须是豆汁白里透着灰,灰里透着绿,看起来就像是石灰浆。
就着滚烫的劲儿,转着圈的往嗓子眼儿里嘬上这么一口啊,嘿,通身的舒畅。
趁着口中的酸劲儿还没过去,赶紧拿筷子夹起来一个炸的酥脆的焦圈儿。
别嫌弃烫,就着嘴咔嚓一口下去呦,让那油炸的腻都在口中给解开了,只剩下了酥脆的松与米面的香了。
这时候,食物最原始质朴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口腔,是时候用一种极致的咸给将其融合,最终调和成为了一个复杂的却是好吃的难以言喻的人间的美味了。
这种味蕾无法表达的味道,就是习惯了豆汁儿的老北京人所追求的极致的味道。
他们滋溜一口,咔嚓一口,再加上一点点的疙瘩白,就成就了一顿让人通身舒畅的最对胃口的早餐了。
就因为这种味道,以及排大队也要来上一口的氛围,就连沈度这种不怎么习惯在外边买着吃的孩子,都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他跟苗伟庭排着这条往前挪的挺快的队伍,又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喂,苗伟庭,你带钱了吗?”
然后就接收到了对方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哎呦我艹,沈度,我爸不是给伙食费了吗?”
说的沈度嘴角一个抽抽,将自己因为焦急胡乱的穿在身上的肥大的校服兜子全都给翻出来,还把自己脚底下没穿袜子的蓝色塑料拖鞋给翻了一下,才跟苗伟庭说到:“你瞅我这样的,像是拿钱的吗?”
“谁知道能在半道上碰见你啊!”
“所以,赶紧的,别废话,有钱拿钱,没钱了把口水擦擦,跟我回家,喝昨天剩饭熬得大米粥去!”
这话说的够狠的,让已经快要排上的苗伟庭下意识的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从当中翻出一把的零钞,特别自觉地往缴费窗口那去了。
等到两个人端着交了押金的大海碗儿,拎着一塑料袋的焦圈回家的时候,偌大的大杂院区内,终于有了清晨忙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