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宋武就起了床,他今天醒得早,心疼娘子刚生了病,不忍心叫她做饭,就准备自己凑合着给家人弄点饭吃。

    他热了热炊饼,切完菜,刚要敲鸡蛋,就听到外头有人碰碰的敲门,边敲嘴上边不干不净的骂着,离得远倒是听不见骂的是什么,只是惊起了街坊四邻家里的狗,只听得一阵狗叫。

    这动静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放下鸡蛋,先去厢房嘱咐了被吵醒的姜蓓带着女儿好好在屋里待着,上好门窗,厢房的门是厚木板材做的,门栓有成人胳膊粗细,只要上了门是等闲踹不开的。

    宋武去柴房拿了把柴刀,穿过天井想去开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他没见过,这点阵仗还吓不着他。

    宋元元被吵醒了,心里害怕,又不敢哭,边打着哈切,眼里还噙着泪花看上去可怜极了,姜蓓抱着她亲了又亲,安慰道:“没事,元元不要怕,城里有差役巡逻,一会听到动静了就来了。”

    姜蓓边说自己心里也在打鼓,杂货铺坐落在贫民区,很是偏僻,往来的都是一些穷人,周围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差役轻易也不会到这边来,外头要是来了一个两个,姜蓓不怕,毕竟宋武没有两下子也做不了行商,可是要是人多了,肯定会吃亏的。

    这样想着,她坐不住了,起身穿了衣服,也给元元穿上了鞋,一会要是有什么穿戴整齐也容易跑路,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把刀,搬了个板凳,战战兢兢的守在厢房门口。

    她倒也没想过同宋武一起出去,连宋武都打不过的敌人,她这小身板出去也只是送菜的份。

    宋武把门一开,外头敲门的人心里直骂娘,姜庭只说自己姐姐家开了间杂货铺,可没说他姐夫这般魁梧啊,这一身的煞气,一看就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早知道就多带些人来了,他手里拎着天还没亮就被他叫起来软成了一摊泥的姜庭,讨好的冲他笑了笑。

    大胡子吃的是催债的那一碗饭,靠帮别人催债为生,平日里自己有点闲钱也会放出去,他长得凶恶,去要债,只要欠债的人家手里有钱那是都能要回来的,一来二去就攒了不少。

    今年放出去的债大部分都收回来了,偏偏往外放的最后一笔钱看走了眼,把债放给了一家破落户。

    那小子在赌场一掷千金,也不像没钱的人,大胡子足足借给了他十八两银子,连本带利要还五十两,还款的日子早到了,别说利息了,连本金都要不回来,去催一次就往后拖一次,今天拖到明天,明天拖到后天的,反正就是不给一句正经话,昨天好不容易要了句准话,说他姐夫在城里开了家杂货铺,他去要肯定会帮忙还,可是他没说他这姐夫是这么个姐夫啊。

    姜庭一见姐夫开了门,本来哆哆嗦嗦的小腿一下子站直了,苦着脸说:“姐夫,你快把钱给他吧,他在我家门口都堵了两天了,我娘被他吓得都睡不着觉,姐姐知道了肯定心疼,你快把他打发走吧。”

    宋武皱了皱眉,他最看不上这个小舅子了,败家子,败光了家产把老父亲都气死了,还陷在赌场里出不来,家里有妻有子的,一点担当都没有,他瞥了他一眼,冷着脸说:“什么钱?”

    还不等姜庭回答,大胡子就满脸堆笑的说:“兄弟,你脾气也太暴了吧?就敲个门至于拿着把刀出来吗?把刀放下,咱们进去说。”

    姜庭见大胡子和自己那么凶,跟自己姐夫倒是挺客气的,心里很是不平衡,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满脸堆笑的应和。

    大胡子说着就要往杂货铺里走,宋武用刀尖杵着他的肩膀,把他顶在了门外,宋武力道拿捏的很准,抵着没刺进去,大胡子的衣裳连破口都没有,可是这被刀尖抵着的感觉也不好受啊,大胡子觉得只要宋武一用力,那刀就能刺进去,他平日里也就是欺压欺压老实人,拿刀吓唬吓唬人已经是极限了,真被人拿刀抵着这种阵仗哪见过,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说:“兄弟,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一会差役可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叫他们看见了起了误会把你抓紧去可怎么办?”

    宋武没理他,大胡子欲哭无泪,看了一眼仿佛在一旁看热闹的姜庭,咬牙切齿的说:“姜庭,还不快劝劝你姐夫?”

    姜庭这才回过神来,他哪见过这样的姐夫啊,他印象里见过的姐夫都是憨憨的笑着,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摆出这一副凶恶的样子,他还真有点害怕,他小心翼翼的说:“姐夫,你别这样。”

    宋武没搭理他,姜庭又道:“我姐还在家吧?让她看到了该吓着了。”

    宋武闻言这才慢慢收了刀,大胡子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汗湿透了后背,他把手边的姜庭往前推了推说:“你去和你姐夫说,我的人可还在你家门口守着,你一日拿不出钱来,他们就一日不走,你家里可还有那哭的背过气去的老娘,你自己看着办吧。”

    姜庭哪在乎他娘哭不哭啊,他要是在乎,如今也不会成了这样,他抬出他老娘来,无非是觉得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拿钱出来罢了。

    他看着冷着脸的姐夫讨好的笑着说:“姐夫,我姐姐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