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一眼:“你鲁迅老师没告诉你‘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吗?”

    唐晏云压抑着声音笑了起来。

    我仍在准备着跟他理论,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咧嘴,到露牙,到身体晃得忽远忽近,到最后,笑得他自己也累了,又慢慢恢复了正经。

    我能感觉到,他虽然让我有些难堪,但本意并非如此,甚至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过分地关注我,仿佛一直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样。

    知道他没有恶意,我对他气不起来。

    尽管我们挨得很近,说话声音也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旁人。

    那个新来的女生走了过来,问我:“这里好像有蚊子,你们要不要喷点驱蚊水?”

    她手里拿了一个浅绿色的小喷瓶,像是为了以证安全,先在自己的胳膊上喷了些。

    那味道很熟悉,我猜大部分人都闻过,那是家的味道。

    我被蚊虫叮咬后皮肤一挠就出血,从小如此,长大后情况也没有好转,每年夏天来临之前,母亲都要叫师傅到家里更换细网眼的窗纱,直到后来出了一种金属丝的纱网。

    今年,我来到裕城,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给我带了一瓶驱蚊的沐浴液,刚一挤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味道。

    我想,她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我鬼使神差地抬起两只胳膊,伸到她面前。

    唐晏云见状,也学我伸了出来。

    女生像给烧烤撒料一样喷完我们俩的胳膊,又问:“腿上喷点吗?蚊子最喜欢咬腿了。”

    我穿着长裤,不需要。唐晏云把脚一抬。

    喷胳膊也就算了,让一个女生钻到桌子底下给他喷腿?亏他想得出来。

    我骂他说:“没长手啊?你自己喷啊。”

    唐晏云:“对哦。”

    他接过喷瓶,在桌子底下一通狂喷,我听那唰唰声都听得汗颜,问他:“你洗澡呢?”

    那女生很大方地表示:“没事,随便用,我宿舍还有很多,再灌进来就好了。”

    她走后,我忽然感觉我和唐晏云才像两只蚊子。我们嗡嗡不停,被驱蚊水喷了几下,之后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