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向茶盏里倒了些温茶,递到傅庚的手边:“爹喝口茶吧。▼”

    傅庚点了点头,接过茶盏啜了一口。

    傅珺细细地打量着傅庚。

    傅庚穿着一身家常玄色绣暗竹纹的青州棉单衫直裰,上束着竹冠,鬓边的白霜瞧着又比之前多了一些。

    “爹是为了广利号的事情来的吧?”傅珺说道。

    傅庚怔了一下,神情瞬间有些复杂。

    傅珺浅浅一笑:“爹不用为难。此事是女儿暗中设计的,女儿认下了。”

    傅庚眸色微凝。

    傅珺便又浅笑道:“是母亲算计我在先,被我提前窥破,所以安排了后手,反将了母亲一军。..■女儿也不瞒着父亲,母亲与五妹妹算计女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女儿往常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这样只能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住下回她们还要动手。所以这一回女儿便顺着母亲的设计提前做了套子。她若不动手,这套子便永远不会有用。但她若动了手,这套子便也只能落在她的脖子上,套住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傅珺的声音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面上始终含着一丝浅笑。然而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却直是字字诛心!

    母女、姐妹、继室与原配之女,这其中的种种不能为外人言的东西,傅珺却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傅庚知道,宅门里的事情从来就不干净。而即便如此,他也是头一回见有人将这种事情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说。

    那一刻,傅庚心里涌出的滋味,简直就是五味杂陈。

    他抬眼看着傅珺,傅珺也坦然地回望于他。

    她的眼神很清澈,宛若秋日晴空下的湖水。◆◆

    傅庚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的眼睛与王氏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王氏当年也是这样的性子,坦荡、干净。只不过,傅珺比王氏又更多了一分冷静。

    “为父并没有怪你。”傅庚低声说道。

    “女儿知道。”傅珺浅笑,“女儿只是想向父亲解释一下缘由。若不是被迫得无法了,女儿也不会行此下策。毕竟此事已经惊动了祖父。母亲又是忠义将军的遗孀,父亲的为难之处女儿都明白。只不过女儿也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女儿已经尽量将事情控制在小范围之内了,更多的以女儿之力也做不到。还请父亲原谅。”

    傅庚真的很不习惯这种谈话方式。

    可是。◆在心底里他又觉得,这样说话倒也很痛快。大家都不用藏着掖着,干脆明白地解释清楚了也好。

    其实,傅珺并非故意如此。她只是习惯性地以前世讲解案情的态度,向傅庚进行了这一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