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在了云层中,眼前的道路几不可见。傅珺凭着记忆循原路回到角门,方要推门,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砸门声,听那声音的方向,正是她们方才歇息的杂物间儿。

    傅珺心里紧了紧,动作却越发地小心,悄无声息地将角门推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带着涉江挤出了门外,又返身将角门轻轻掩牢。

    月华微现,光线比方才明亮了一些。傅珺早就辨明了方位,出门之后立刻往北而去。

    金陵城地处盆地,四周不仅有牛首、栖霞、宝华等名山,更有无数不知名的山峰耸立。别庄北面的几座小山植被丰富,中亦记载一些山体生有天然的石洞,堪为寻幽探胜之奇景。

    傅珺还是想离城近一些,以便多了解些信息,所以她设定了一条迂回路线,从北面山峰入手,自山路间穿/插/接近金陵。那山中既有石洞,想来亦利于藏匿。这也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主仆二人借着树丛的遮掩一路狂奔。好在天色虽暗,温度却不算太低,穿着厚棉袄也并不觉着冷。傅珺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无比庆幸这是一个暖冬,天气又干燥,为她们的逃亡创造了绝好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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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霜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的青砖,感觉到萧红珠的视线在她身上冷冷地打了个转。

    “你这是何意?傅四没抓到也就罢了,乌里还被人给杀了。你这是自己跑回来了?”萧红珠的语声又沉又冷。

    她特地派出乌里去劫傅珺,一是因其精通马语,傅珺所驭的契汗马在乌里手下直如小儿手中的陀螺一般听话;二是对傅珺志在必得,务要将当年国宴上所受之辱连本带利讨回来。

    可她却没想到。乌里回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傅珺却逃了,而这个始终以布巾蒙面的藏剑山庄高手倒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叫萧红珠如何不恨?

    “公主殿下说对了一半,傅四逃了。”魏霜语声淡漠,转向一旁神情莫辨的刘竞,躬身道:“主子。属下赶到的时候。乌里已经死了。看其死状,傅四身边应有高手护持。”

    刘竞面色阴沉,向魏霜挥了挥手道:“吾知道了。你下去吧。”

    魏霜躬身退下,萧红珠立刻厉声道:“慢着。”说罢她看着刘竞,似笑非笑地道:“忠王殿下,我的人死得莫名其妙。你的人连句交待也没有,这是拿我开玩笑不成?我千辛万苦带人来帮你。你可不能这么糊弄我。”

    刘竞的眉峰耸了耸,眼中划过明显的怒气,不过这怒气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那依明珠公主之意又当如何?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只待宫里一有消息吾就须即刻勤王。傅四吾也很想抓到。她对吾亦颇有用。然此事终归是小。公主当知,谋大事者,死几个人并不算什么。”

    “那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萧红珠立刻道。脸色变得极冷,“我带人前来相助。殿下总要给我句交待,我才好对父皇交待。”

    刘竞不禁冷笑了一声:“父皇?公主此言当真可笑。你父皇若真要助我,会只派你这几百黑甲?”

    “殿下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萧红珠说道,复又目露讥意,“不过么,若殿下囊中丰厚,我们也不是不能多派些人过来。只可惜,发兵是要银饷的,光每天的嚼用就所费不赀。殿下供得起吗?”

    她话音一落,刘竞身上蓦地生出一股戾气。

    萧红珠不为所动,她身后侍立的几个黑甲侍卫却将手按在了刀柄上,一个个目露凶光。魏霜见状立刻欺身而上,挡在刘竞身前,手扶剑柄,冷电般的眸子扫向对面,森森杀意陡然若翻江倒海,直向萧红珠而去。

    萧红珠瞳孔微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可谓剑拔驽张。

    金阿大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忠王其人,果非良主啊。当此情景,不说安抚盟友、息事宁人,反倒闹起了内讧。未曾杀敌,士气已经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