偀儿仰天发出了痛苦而悚人的哀嚎声，孔衡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拔出了利剑，在时先的身侧自戕，搂住他的脖颈，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个多年来没落过一滴雨水、一片雪花的小山谷，顷刻间便被暴风雪所侵袭了。
而几乎万念俱灰的孔衡，无心打开护体灵光，任雪花落在自己的额上、发上、身上，一袭黑衣很快变得灰白，而他整个人也看起来越发龙钟老态。
这样在雪中立了好一会之后，孔衡才如梦初醒般收殓了二人的尸身，在山谷中偀儿过去最喜欢的那条溪流前合葬，并立下一块雪白的玉石碑。
饶是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圆满的孔衡，也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心境倒退、颓废不已。
他步履极缓地走回了自己的洞府，打开所有禁制，坐在那两道镂空剑痕之下，任外头透进来的小小微光在自己的面庞上轻盈闪动。
孔衡闭上了双眼，开始闭关修行。
不知何时，暴风雪骤停了。
而山谷中央的时空仿佛出现了一道透明的裂痕，它开始弯折扭曲，渐渐形成涟漪，又继而化作一个如同龙卷风般猛烈的巨大漩涡。
下一个瞬间，随着一声巨响，漩涡又忽而消失，山谷中却出现了四个被甩落在地的人——卓霄、霍羽鹿、宋良策、栾丰羽。
这一回，他们都没有第一次被卷入漩涡时那般惊讶了，虽然面上都还停留着一些惶惑的神情。
卓霄头一个发问：“羽鹿，你在这里，是偀儿？”
羽鹿点了点头：“你是谁？永霁、阿霖，还是时先？”
卓霄说：“我是阿霖。”
霍羽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宋师兄，你是时先？他的身世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宋良策仍习惯性地双手抱臂，表情戏谑地说：“我是那个倒霉又憋屈的永霁。栾丰羽，才是你在这里的‘道侣’。”
羽鹿本想朝他发怒，可顾忌给栾丰羽留面子又强行忍住了。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栾丰羽也开口了：“我记得，我们是通过一个湖底漩涡来到这里的。此后大家记忆中的情节应是一致的，直到我，也就是时先在喜宴上向大家祝酒？还是说只有我的记忆到此为止，而你们知道更多后来发生的事？”
而这时天空中缓缓飘下了一捆材质极其轻巧却又柔韧的纸卷，卓霄伸手捉住，打开并念给众人听：“误入谷中的诸君，接下来务必遵循以下两条守则，才可顺利脱离此地：一、尽可能通过查清楚发生在除君之外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找到杀害时先的凶手。二、如搜查过程中，辨明自己是凶手，勿对其他人透露犯案的前因后果与细节。”
紧接着四人轮番叙述自己所知的记忆，结论则是：栾丰羽、卓霄和宋良策三人的记忆一致，都是到时先从洞房出来，与众人在筵席上欢喜举杯为止；而只有霍羽鹿一人的记忆到时先亡故，且偀儿在悲痛之下紧追他而去为止……
三位男子听了羽鹿描述的后续情节之后，都不由头皮发麻，慨叹不已。
栾丰羽啧啧叹息：“时先竟然会在自己的大喜之日被害，真是时运不济啊……”
宋良策揽着卓霄的肩，纠结地问道：“所以，到底是你干的，还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