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一行人离开了唐府，陶贵便先行离去，到了晚上才回府。到书房的路上随手指了个丫鬟：“去请大姑娘到书房来。”
一盏茶的功夫，陶明真进来了：“爹爹”
陶贵头未抬，径直写字：“来啦。”然后久久不曾话语。
不知为何，陶明真有些心慌，安静的空间里总会令人胡思乱想。
终于，陶贵放下笔，抬眼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眉眼依稀可见亡妻的影子，烛光下愈加温柔动人。“真真，你就没什么要对为父说的吗？”
陶明真心跳得更厉害了，心说自己没有露痕迹的地方，但回答的声音里还是带着轻颤：“爹爹想要女儿说什么？”
“你翻过年也就十二了，我上回与你说的马家，他们家的长子与你年纪一般，那后生我也见过，是个好孩子，明日我便让他家送来庚帖。”想起亡妻，严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事已发生，也不想过多苛责自己的女儿。
“爹爹可知，太太最近在做什么？她时常去马太太宴上，却不是为了我而去亲近关系。是为了她兄嫂的长女！她想截胡呢。”陶明真抬脸看着陶贵，面露讽刺。
“所以，你就设计自己的幼弟？弄伤唐家姑娘？你能落着什么好？是不再阻挡你的姻缘？又或者想让唐家迁怒于晏哥儿与太太？让太太丢了这门亲戚？”陶贵沉身走到案前。
陶明真咬唇，不言语。
“愚蠢，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没人知道吗？我竟不知你何时变了一个模样！”
“如果我娘还在，我至于要为自己打算吗？我不想待您跟马老爷谈定了婚事，马太太变更了结亲对象；又或者我还未过门，她就给马少爷讨了个小的，还是我名义上的表姐妹。爹爹，自古继母如何能与原配子女一条心的？我们家是，马家是，太太娘家也是！”陶明真跪下，放声而哭，“内宅的事，爹爹能知道多少？又能看顾多少？我为自己打算错了吗？我只是不想让太太放太多精力在马家，我不想成为南水的笑话。”
“这事不会变卦，你放心，明日我就........”
“爹爹，女儿....女儿不嫁马家。”还未待陶贵说完，陶明真急忙打断他的话。
“你说什么？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大定，马家那个后生必有另一番出路，也不算配不得你！”
“马家太太阳奉阴违，面甜心苦，马家内宅不宁，这般婆家，女儿不想嫁。”说完一顿，陶明真眼神闪烁，“况且，况且，上次舅母带着薛家表哥路过南水，曾说过.....”
“薛氏是官家，是世家，你母亲的娘家即便是旁支，你觉得以你商户女的身份可嫁的进去？你又怎知你舅母说的不是客气话？”
陶明真羞红了脸，却坚定道：“爹爹，那我娘一个世家旁支的嫡女又怎会下嫁与您？如果能替娘尽孝于外祖母跟前，相信娘九泉之下也会支持女儿的。女儿的归宿必在薛家。”
陶贵黯然，转过身，长久不言，思虑许久，最终叹息：“也罢，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我明日便去信给舅兄。明日起，无论因何出府都要告知我。夜深了，回屋去吧。”说着竟是不愿与陶明真讲再多的话了。
陶明真闻言直起身露出欣喜的神情，听到最后一句又颓然坐下，良久，才站起，跪久了，踉跄了下：“女儿告退。”
到书房门口，将要踏出门槛时又停住，却没转身：“爹爹，我多希望您当初娶的是唐太太，可如今又多庆幸您娶的不是她。女儿自己选的路，会笑着走完的。”
书房里的陶贵看着案上满纸的“舍得”二字，不得不叹道亡妻遗留给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她的性子到底是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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