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酒吗?”沈飞云并不作答,浅笑着将话题岔开,“中秋夜,团圆夜。拎着一壶美酒,在水榭中一坐,对着溶溶月色喝个痛快,这是难得的滋味。”

    苏浪喃喃道:“是景难得,酒难得,月难得……”

    沈飞云打断道:“知己难得。”

    夜已深,就连欢笑声都不若之前响亮,只有湖中央的竹楼里,还间或传来琵琶与吴侬软语。

    苏浪不知喝了几盏、几壶,此刻已然彻彻底底醉倒,栏杆斜倚。

    水榭长廊上的红烛快要燃尽,无人来挑落灯芯。而苏浪也再难分辨出,那隐匿在蝉鸣之中的细微灯火噼啪。

    “苏浪……”沈飞云凑上前去,双眸微敛,“你之前所说何意?说什么见到我便欣喜,觉得万事都有了滋味……”

    话语戛然而止。

    一个轻浅到不能再轻浅的吻,隔着细纱,落在沈飞云的左颊,转瞬即逝。

    轻到宛如虚无缥缈的梦。

    “苏浪……”沈飞云双手撑在栏杆之上,虚虚圈住苏浪,低低唤了一声后,再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从扇面中取出骨刀,打磨之后划开自己的掌心。

    沈飞云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拉过苏浪的右手。

    “你做什么?”苏浪猛地睁眼,抽回手掌,厉声喝道。

    沈飞云勉强地笑了一下,回道:“我体内的母蛊十分虚弱,此时取出子母蛊,应当不会重伤你。”

    苏浪谨慎地问:“取出蛊虫,你待如何?”

    “我不如何,而你不会再受情蛊影响,可以自由自在,逍遥人间。”沈飞云沉声道,说完低头注视自己掌心的划痕,避开苏浪的目光。

    苏浪轻笑一声,似是嘲弄一般,却不知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沈飞云,或者索性兼而有之。

    他冷声问,声音中含着讥讽的笑意:“你取出子母蛊,将其炼化成解药,是否就完成嘱托,准备离我而去?”

    “我哪里都不去。”沈飞云分外诚挚,“只要你不嫌弃,我日后都跟随着你。你愿游山玩水,我就执竹荡舟,漫遍人间山河。你愿安居一隅,我便烹调蒸煮,丝竹管弦,余生相与……”

    苏浪微笑,寒声道:“说得真好。”

    “做得更好。”沈飞云道,心却已然下沉。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