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默又叹气:“不管您是不是,小言这个问题怪不着他自己,全赖您和我妈。您想啊,他能自己选吗?他要是能选他不好好选个姑娘结婚生子幸福一生,非得喜欢男的,让自己遭人白眼忍气吞声一辈子?”
钟广全说:“合着我跟你妈能选?生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属性啊,连是男是女都是生了之后才知道的。再说了,同样是我俩生的,你怎么不是同性恋?等等,儿子,你不会也有这方面的隐患吧,啊?”
钟默说:“嘘,小点声,我当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怪不着小言,您就对他宽容些吧。您和我妈想抱孙子不还有我么,咱小言完全可以活得洒脱点。我再给您比一下,您觉得那个聂峋怎么样?”
钟广全说:“那孩子挺不错,心正,能成事。怎么的,他不会也是同性恋吧?”
钟默说:“可不是么,都跟您说了,这年头同性文化已经风靡全世界了,这叫解放天性。要是把咱小言跟他一比,咱小言就幸运多了。他呢,家里的独苗,要继承那么大一个家业,偏偏还喜欢上一个没可能的。您可不知道,对方父亲迂腐得不行,说同性恋就是变态,是丢祖宗的脸,有个同性恋的儿子还不如让他去死。”
钟广全推己及人,说道:“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过分了,完全不懂教育嘛这是!哎,聂峋这孩子怎么也是个同性恋呢,看不出来啊,真是毁了。我要是他爸,头都愁秃了。”
钟默说:“谁知道了不惋惜,但没办法,他也没得选啊。要论起来,他还不如喜欢咱家小言呢,两人也登对。”
钟广全琢磨了一会儿,觉着还真是,可惜了。
钟广全就这样被劝服了一半,恍惚间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先是钟言说同性婚姻在国外已经合法了,后是于飞扬说其实很多人都是隐藏的同性恋,现在连钟默也说应该尊重这个群体。
难道真是思想滑坡了?
钟广全扯了扯何秀玲的丝巾,“你觉得我迂腐吗?”
何秀玲说:“年轻的时候有多时髦现在就有多迂腐。”
钟广全不高兴了,扭过头去气哼哼地嘀咕了几句。他还拿不定主意,可等到上台发表感言时,他看见钟言在台下鼓掌,满眼都是太阳一般热烈的光彩,心里那根别扭的弦顿时被触动了。
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是自己锦衣玉食养护大的,本以为能护他一辈子,谁知道后来会家道中落,还要靠他来养自己。而他只想遵从本心好好生活,自己作为父亲,为什么要阻止他?
再看看他如今的成绩,看看聂峋那孩子,他们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没有因为是同性恋就差在哪儿啊!
谁说的同性恋丢了祖宗的脸,放他娘的屁!
终于,钟广全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就在掌声息静的时刻,说道:“最后,我想送给我的儿子钟言,一份珍贵的毕业礼物——儿子,从今往后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爸妈永远支持你!”
台下安静了几秒钟,忽而传来啪啪几声响,是钟默在带头鼓掌。之后,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钟默激动地晃着钟言的肩膀,“小言,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钟言望着台上的父亲,眼眶已然湿润:“嗯。”
……
当天晚上,聂峋的越野车停在了樱花路小楼外。白天的毕业典礼他在礼堂后排看了一会儿,等到钟言发言结束就离开了,自然也没听到钟广全说的那些话,现在还在考虑如果出现在钟言家会不会给他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