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城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手心里都是汗水。这难怪李凤鸣能踢他一脚,这事儿要搁自己身上,那个奶估计就是去医院里吃了。他试图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无限循环的是李凤鸣微凉的指尖以及烧热的耳垂。他冷汗直流,冷不防又想起某个狭小缝隙里的闷热感。他是真的把头埋在李凤鸣的腿间过,但他真的说了那种话?

    江晚城有些拿捏不准自己到底做过没有,他自己清楚他对颜芷的执念。潜意识里,他信了花寅说的话。

    江晚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觉得自己没脸见李凤鸣了又忍不住偷偷去瞧他。几番来回之后,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李凤鸣缓缓睁开眼睛,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开车下去。

    江晚城慢半拍紧跟着下车,在门卫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走进校门口。此时已经夜晚十点半了,距离门禁时间还有半小时。

    半小时的时间,足够江晚城和李凤鸣走到寝室。江晚城见李凤鸣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自己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加快速度去追,几百米走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反观李凤鸣,眉目清冷,发梢松散,全身上下都写着冷静和轻松。

    “哎~”江晚城一把拉住李凤鸣的手腕,眼神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小时候饿坏了脑子,说啥你都别信。”

    江晚城见李凤鸣听到他的解释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心里更加确定了花寅说的话。他深呼吸几下,强笑着说道:“这只是人体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本意是不想这样的,但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人总有理智之外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就会......”

    江晚城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李凤鸣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不明。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又似乎是有痛苦难言,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似乎是挣扎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他问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江晚城迎着他强睁着开到最大的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地说道,“我说我妈那事儿是我本能的生理反应,我其实就是恨她,恨她你知道吧?”所以才念念不忘。

    “什么?”李凤鸣眨了眨眼睛,似乎睁太大太久的原因,他的眼眶一片通红。

    “我......你怎么了?”江晚城捂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站在李凤鸣面前,一脸无辜又深情的样子让李凤鸣近乎想笑,他也没忍,几乎立刻就笑了。

    眼中眸色翻动,眨眼之间已经是毫无情绪可言,他说:“江晚城,你真有毒”。

    “嘿......”江晚城见他笑得诡异,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试图接话打破尴尬,“我还不是可怜,你知道梦里醒来想念最讨厌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李凤鸣看向他,没说话。

    他的眼睛专注的在江晚城的脸上徘徊,似乎是试图去了解而给他最想要的答复。再开口却是又笑了,声音里带着江晚城不能理解的笑意,他说:“你确实可怜”。

    “......”

    “可不是嘛”江晚城靠近他一些,“每到这一天我都特别痛恨自己,我觉得恶心。但我又克制不住,可能只有亲眼见到她生不如死的挣扎后悔我才能解脱了......”

    江晚城说着轻轻叹息一声,他所言也并非全是玩笑,至少掺杂在里面的想法是真的。他做不出亲手让他妈在苦海挣扎生不如死的事情,但他潜意识里最想看到的还是她后悔痛苦着跟自己忏悔。

    他把这些年对她的执念都归咎于没能看着她过得不好,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过得太好。不然,他会疯。

    李凤鸣停了下来,听着他滔滔不绝半真半假地诉说着关于颜芷的一切,突然有一种能理解他的共情。这种感觉太亲切了,近乎变态的执念跟他日日夜夜的渴求一样的无意义。但是,他特别能理解他,这种理解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拉进绑在一起,抱团取暖。

    “怎么?”江晚城说起颜芷几乎就不会想到尴尬这词,眉毛挑了挑继续说道,“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她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我这么多年了最怕她过得好......”那会显得我所认为的昭昭天理崩塌,恶人过得好是给心怀善意的人最大的一锤,锤灭他们存于这世间的所坚持的主流良知。

    “不怎么”李凤鸣想起养老院里不生不死即将永别的老人,突然轻飘飘地问他,“暑假去普陀吗?”。

    “啊?”江晚城只觉得风太大,他没听清,“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