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血溅在穆如归的手背之上,一如侯府内盛开的点点红梅,腥甜的气息骤然浓烈。

    穆如归十二岁从军,从不畏惧鲜血与死亡,可如今,他搂着咳血的夏朝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

    他见过雪原上被苍鹰抓住的兔子,见过在第一缕春风中盛开的迎春花……却从未见过比夏朝生还脆弱的人。

    他也受过伤,他的身上至今还有无数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可他从未觉得痛,直到血顺着夏朝生的唇角跌落——他终于意识到,搂在怀里的,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含着会化,捧着会碎。

    穆如归眼前晃过一片片刺目的红,一时竟怔住了。

    又一阵冷风拂过,镇国侯终于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他有功夫在身,纵身一跃,犹如泰山压顶,稳稳地落在了穆如归的马旁。

    “王爷。”夏荣山落地后,顾不上尊卑,急急地伸手,“犬子顽劣,惊扰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他气喘如牛,瞪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当真是气疯了。

    夏荣山以为夏朝生为了见到太子,假意不愿嫁入东宫,待府中众人放松警惕,再翻墙出府,试图溜走。

    要不是九王爷刚好经过,夏朝生重病之下再摔下院墙,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穆如归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清醒过来:“他又吐血了。”

    “什么?!”夏荣山脚下一软,心头的愤怒瞬间被恐惧替代,扶着墙大喊,“来人,快来人!把府里的太医都……”

    他话未说完,眼前掠过一片黑影。

    原是穆如归搂着夏朝生一跃而起,脚尖在马鞍上轻点,稳稳地落在了院墙上。

    “带路。”穆如归扫了一眼院内吓呆的下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夏花。

    她不敢抬头,先是重重地跌了一跤,继而忍痛爬起,向卧房狂奔。

    穆如归紧随其后,没听见夏朝生被风吹散的呓语。

    他陷入了梦魇。

    九叔,九叔。

    九叔不要——不要喝那碗毒酒。

    夏朝生在穆如归怀里惊鱼般弹起来,又颓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