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小,不懂硕博师门之间的规矩,见了程千山的面,竟也学着,怯生生地对程千山喊了声:“师父。”

    程千山看着一高一矮的少年少女,笑着说:“想当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你可别以为沾了他的光,我以后就会收了你啊。”

    阮胭的耳尖在日光下泛着红,一句话也不敢说。

    男生笑着揉她的头:“怕啥,我罩着你呢。”

    ……

    阮胭有些想哭。

    程千山看她这个表情,哪里还不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指着这盒维库溴铵说:“我一直很想和你谈谈,阮胭。”

    “你看到这盒维库溴铵了吧。你知道的,它可以在手术过程中,作为麻醉辅助药,松弛人的肌肉。在经历麻醉手术时,所有的疼痛、快乐、悲伤,都会被一一割裂。甚至是我们从患者的胸腔里取出他的心脏,再放回去,他也一无所知。可是,阮胭,你知道的,麻痹只是一时的,而术后无止境的遥遥阵痛,才是最折磨人心的地方。”

    “师父不想你再困在过去中了。芸芸众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老师,律师,学者,清晨的煎饼师傅,晚上的扫街人,都是极好极有意义的存在,包括你从前学习的操着手术刀的医生。凡事,不论对错,只求问心无愧。阮胭,你想演戏,就去演。师父只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本心。”

    遵循本心。

    你真的做到了吗?

    不,我没有。

    阮胭闭上眼,不敢再和程千山清明的双眼对视。

    她怕,怕程千山看出来。

    不管是七年前学医,还是后来的弃医从艺。

    她都是因为那个人。

    ……

    阮胭睁开眼,再不去想,对程千山说:“我知道了,师父。”

    “知道就好,走,带我去试试横店出了名的那个什么什么冲浪豆花盅。”

    “师父,组里没有冲浪豆花,那得在外面的酒店才有,组里只有两荤一素的盒饭。”

    “……”

    两个人闹哄哄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