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背着柴火的樵夫越过他,朝前走去,堆得遮住头的干柴堆外头,悬挂着两条灰扑扑、毛茸茸的灰兔尸首。

    姬朝安见到时猛然一惊,只觉气血上涌,眼前发白,两耳嗡嗡直响。

    忙定睛细察,才发现那两只俱是成年兔,个头比高槐大了五六圈,皮毛隐隐染着血迹。

    那樵夫正同田埂旁修剪桑树枝的村民聊天,村民满脸钦羡:“这时节的野兔膘肥体壮,能卖个好价钱,还是牛大伯有本事。”

    樵夫爽朗笑道:“我在西边林子里下了二十个陷阱,捉到了四只兔,有两只太小卖不上价,索性留着打打牙祭。要不嫌弃,给你家也送一只……”

    那村民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姬朝安猛然站住,脑中啪一声响,终于连最后的弦也崩断。

    他转过身拔腿狂奔,沿路返回树林。

    雨帘愈发密集,阴冷寒意,刺痛入骨。

    姬朝安调动稀薄灵力施了个避水诀,倒也不算狼狈。只是跑得急了,全身热气腾腾,感觉不到寒意,在林中呵气成霜,赶回了榕树底下,蹲下朝兔子洞里看去。

    洞中已经积水,药瓶、鱼干都留在原处未动,被泥水浸泡。

    灰兔却已不见了踪影。

    姬朝安将药瓶收回来,起身环顾四周。

    阴雨如密帘笼罩,簌簌的雨点敲打残雪枯枝,使得林中分外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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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更是一个不见,榕树、槐树、松树、樟树糅杂的丛林遮挡视线,姬朝安一时间只觉树木往头顶阴霾天空无限延伸,触不到尽头。天地刹那间变得无边空旷,头顶脚下无着无落,仿佛伸手也触不到实物。

    他茫然站在光线晦暗发青的林中,呼吸间尽是阴凉潮湿的气息,耳畔是雨夹着雪、密密敲打枯败枝叶的声响,如泣如诉,如絮絮低语,如百官哀哭。

    姬朝安恍然间,仿佛重回到四灵元帝高槐尸身停灵的嘉年殿。

    攻打苍暝道一役,暴君遇刺薨逝,四灵军大败而归。

    全军缟素扶棺回,满朝文武故作哀痛的神色背后,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弹冠相庆。

    姬朝安就如这般,站在震天的哭灵声中,呆若木鸡,无喜无悲,仿佛心智被抽离躯壳,成了一段枯木、一尊泥塑、一星浮尘、一抹流光。

    高槐一死,他本该摆脱桎梏,本该从此冲破樊笼,天高任鸟飞,是渴求一生的喜事。

    他却记起有一年上元节灯会,高槐现出犼身,驮着他去关州抚天楼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