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基本家家都坐在铺盖上等早饭烧熟,所以人高马大的他一从边角走出,就被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同村人瞧见了。

    “陶田,换奶呐!”有人挤眉弄眼招呼了一声。

    陶田没有理会,只作没听见。

    他到的时候孙坚正在忙活着煮菜粥,彼此就着三颗鸡蛋推脱来推脱去,那边孙坚媳妇已经避在床单做的棚子里把奶挤好了。

    送完鸡蛋的陶田拿着挤满母乳的奶瓶重回到顾桩和崽崽那,锅里泛起清粥的淡香,顾桩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盛着两大碗粥。

    他们北地这片疙瘩的早饭向来是粥汤配大饼,可偌大的洞室内没几个人有饼吃,大多都是喝点薄粥糊弄糊弄肚子,如同陶田与顾桩还能有熟鸡蛋吃的人家不多。

    十里八乡汇聚在防空洞这一处,新生儿也有十几个,母亲有奶的还好说,没奶的只能厚着脸皮找有奶的亲眷家求喂,再不行就喂米汤粥水,像陶家专门为了一口奶正儿八经拿吃食换的实属少见。

    陶田与顾桩久久待在村子里不常出门,所以除了旮沓村和顾家村的人知道他们一些,其他村子上的人根本不认识。

    在落后的乡村地方,两个男人在一起堪称是惊世骇俗的事,搁在老祖宗面前,脊梁骨怕都会被乡民们的唾沫戳弯。

    不过这种特殊时期,谁也顾不得别人家的事,管好自己都还来不及,但这并不妨碍被旮沓村村民引为谈资,向周围的“铺友”扩散开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几乎整个防空洞里的人都知道了陶田与顾桩是一对,还抱养了同村人的孩子当儿子的事。

    大家伙嘀嘀咕咕,陶田和顾桩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他们早就预料到有今天这一幕,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日子是他们的,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旁边靠近的床铺主人可能是觉得晦气,私下里拖家带口挪远了些,左右各空出几乎半米的缝隙。

    这样正好,顾桩二话不说,把一些常用到的锅碗碟筷与木柴水桶挪到了这些空地上。

    一是做出一个隔断,二也是方便平时取用,不必再累陶田去走道房间里拿。

    防空洞里有水管子,不过那些管道都老化很久了,而且天气太冷,管子里也流不出水,大家都去外边取干净的雪煮水喝。

    虽然水是免费的,但柴火要花力气才能得到,为了节约柴火,白日里没几户会燃烧火盆取暖,大家都裹上最厚实的衣物坐在铺子上聊天扯闲话,连烧水的机会都很少。

    陶家阔绰,煤炉始终燃着,上头座着水壶,等到水开就会灌进热水瓶里,随时喝随时倒。

    先前换来的小半院子柴火都存在房间里,一捆捆扎得结实,是专门可用在土灶和炕床里的长度,但用来烧煤炉就不太合适了。

    陶田呆着没事情做,取来一把小锯子,将那些木柴树枝一根根锯成巴掌那么大的柴块。

    虽然昨晚已经临时锯了一篮子,但大冬天燃料怎样也不会嫌多,总归都是能烧掉的。

    顾桩抱着崽崽在一旁围观,时不时亲昵地亲上两口,和陶田说几句话。

    青年怀里的小咕咚带着一身奶气,窝在两人问别人换来的合身婴儿棉服里,头顶宽大的帽子还带两只兔耳朵,衬得他越发白净机灵,越长越带着两人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