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宅子本身,黛瓦白墙的两进宅院,外表看起来简洁大方;往里去的巷子由一条青砖小路蜿蜒着一通到底,沿途几株参天大树将巷子拢在绿荫下,郁郁葱葱的,看着就清爽。

    只是,俞善越走越觉得这地方眼熟,她转头问金经纪:“敢问前任主人姓什么?是哪里人士?”

    金经纪两掌一击,惊叹道:“可真是巧了,前边那个开杂货铺的跟您同姓,也姓俞。听说人家是发财了,嫌这院子窄小,另外置了大宅院,索性连杂货铺也不开了,所以才便宜脱手的。您接过手来就是现成的铺面,只要重新布置一下,马上就能开张。”

    俞善听了脚步一顿,沉吟起来。

    金经纪见她不走了,心生不妙,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俞小娘子,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俞善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金经纪,恐怕今天要麻烦您白跑一趟了,这宅子,八成是我们家的。”

    饶是金经纪在这一行浸染已久,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怪事:“俞小娘子可是在说笑?您家的宅子,怎么会……”

    “说来话长了。”俞善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她死去的亲爹孝顺过了头,瞒着自家娘子把房契落在已经分了家的亲爹名下,然后又不幸英年早逝,这宅子干脆就归了公中,跟孤儿寡母没半分相干了。

    俞善想了想,递过去一两银子:“金经纪,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内中详情就恕我不能透露了,您刚才说宅子的主人已经搬走了,能不能带我们进去看看?”

    金经纪本来以为今天白跑一趟,还黄了一桩买卖,正心生沮丧,没想到买卖不成还有进项,马上热情的说:“当然没问题,钥匙我都带着呢,咱们来都来了,您尽管看。”

    这宅院要价一百两出头,买卖成了他的中人费是三两多,卖家那边最多再打赏一些,可这光带人看看房就有一两的好处费,他绝对不亏!

    俞善一进院门,马上就确定了,这里就是以前俞秀才置下的那处宅院——院子里一大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那口甜水井的井沿上还有小时候俞善刻的小花。

    俞善还依稀记得那口甜水井的水质上佳,口感非常清甜,只是其他的地方经过改建,早已经面目全非。

    院子里也凌乱的很,看来俞老四一家真的是发了财才搬家的,许多家俱都扔下没带走。俞善甚至认出两件原本属于二房的旧家俱,估计是当初四房瓜分到的那些,如今也不稀罕了。

    俞善不禁要想,一个开杂货铺为生,还要往家里交钱的俞老四,究竟发了一笔什么样的横财呢?

    俞善念头一转,作揖请托道:“金经纪,实不相瞒,现在住这宅子的是我一个亲戚,您能不能帮我查查他家现在搬到哪儿去了?”

    金经纪就是看在那一两银的份上也会据实相告,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消息,他痛快的答道:

    “你这亲戚真真是发大财了,搬去东城那边一处三进大宅院,那可不比这种小宅子,每一进光正房就五间,东西厢房加倒座,少说也有十来间屋子呢,后面还带一个小花园,假山池塘样样俱全,那宅子能值这个数……”

    金经纪说着,隐晦的竖起一个巴掌:“他买了几个下人都是经过我们牙行办的身契,我们还说这位俞老爷是城中新贵呢。”

    俞善看了一挑眉头,呵呵,鸟枪换炮了啊,好一个城中新贵,好威风的俞老爷。

    也不知俞老头知不知道他在乡下一锄头一锄头的刨地,他的四儿子已经在城里住上大宅,使奴唤婢的当上了老爷。

    既然心存疑问,俞善继续打探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位阔绰的俞老爷做的是什么营生?”

    金经纪面带难色,他们吃的就是这碗消息饭,知是知道的,只是不能随处乱说,怕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