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说万岁爷回了乾清宫,容主儿没多会儿就出来了,过了会子端贵老爷子和康老爷子才过来。”杜若低声回答完,想了想又道,“只是容主儿走的时候双眼通红,脸上瞧着也不像是高兴模样,奴婢听顺心漏了风儿,似是被老祖宗骂了。”

    静嘉这才有些诧异,容妃自来得太后护眼珠子似的宠着,哪怕训斥都少,能用上骂字……单是嫌容妃在坤宁宫绷不住神儿,应该不至于。

    她托着腮,仔细回想今天从早上开始的事儿,一时半会儿竟是想不出个头绪。

    就在她寻思着的功夫,慎嫔高高兴兴沐浴完,让自己的贴身婢女芷元伺候着起身,往身上擦花露。

    “奴婢瞧着,万岁爷虽然信重德主儿几分,不过是瞧大阿哥的面子,若说宠爱呀,小主您才是这个。”芷元偷偷竖了竖拇指。

    慎嫔笑得张扬,手上却敲了敲芷元脑袋:“不许胡说,明儿个去御膳房提膳,你知道该怎么做。记得别叫人抓住把柄,不然不用别人收拾你,我就簟把子[1]伺候。”

    芷元赶忙屈膝:“小主放心,奴婢您还不清楚,何时给您丢过脸面。”

    慎嫔的阿玛是内务府总管,她从入宫第一天就是抢阳斗胜的性儿,叫底下奴才们私下里说,慎嫔倒像是端贵老爷子亲生的侄女儿,只是投错了胎。

    可慎嫔身边的人都清楚,嚣张那只是小主愿意叫人看在面儿上的,实际慎嫔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

    正因为她阿玛是内务府总管,她才更不能行差踏错,但凡出事儿,一家子都跑不了。

    所以她放刁撒赖,却是从来没犯过太后和皇上的底限。

    慎嫔但凡伺候了,就要为难她能为难的人,不会是容妃,那自然就是德妃,如此才能叫后宫都知道,即便她是个嫔,不过是差在跟脚,她总不会一直是个嫔。

    可芷元去抢德妃的膳牌子,却得将这事儿做得再恭谦不过,直得叫人气得心窝子疼才说不出话来才行。

    翊坤宫里,听见后座房的动静,书雪气得脑仁儿疼,不用想都知道慎嫔明日要跋扈成什么样儿。

    她憋着气进了殿里:“主儿,您今日为何不留万岁爷呢?但凡您多说一句,万岁爷都不会不给您体面。”

    德妃捏着银签子处理翠镶金钵里的香,面上冷淡:“这种日子,他那不是给我体面,是给先皇后体面。”

    德妃才不稀罕这种体面,她的好姐姐葬送了她的一切,还指望着她歌功颂德?她嫌恶心。

    “可……”书雪看着主子淡漠的脸色,心疼得紧,只叹了口气,“您就这么纵着慎嫔骑您脖子上?”

    同样从马佳府出来的书文,提着个精巧的竹编篮子进门,闻言轻声细语道:“你声儿再大点,驼妃太监还没走远,好是叫慎小主听见了,去跟万岁爷学学舌可好?”

    书雪闻言眼眶子发红,却也听进去了,不敢再多说什么。

    德妃抬头见她委屈,无奈笑了笑:“好丫头,你去请仪贵人来我宫里坐坐,就说我请她喝茶。”

    书雪这才收拾好情绪,赶忙出了门儿去偏殿请人。

    书文将篮子里的花瓣仔细拿出来,笑着柔声夸道:“主儿您这制香的功夫可是越来越深了,奴婢闻着都沁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