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锦也想了想钱氏得知此事会是何种情状。近日里,一向严苛的钱氏听说女儿可能远嫁,便茶饭不思、郁郁寡欢起来,今早得知女儿去相亲,心知婚期将近,更是哭了好几回。安锦隐隐心疼,同时心里暖暖的——曾经的自己,可是连妈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呢。

    原来陆褶也一直在想着这些——才进院门,撞着伺候钱氏的玉娘,陆褶便一脸担心地问道:“玉娘,夫人怎样了?”

    玉娘皱眉道:“夫人又没用早膳,这会儿是差我去打听打听胡家如何。”

    陆褶叹息一声,摆摆手道:“不必了,”说罢便朝卧室走去,安锦道了声“我也去看看母亲,”要跟在身后。陆褶摆手道:“你别去了,我怕你娘见了你更伤心。别看她说话刁钻,其实心里可脆弱的。”

    安锦只好停在原地,看着陆褶焦急而去的背影,她暗暗想着,如陆褶对钱氏这般,就算是良配了吧。可沈逸——那座冰山,会对她这么好?

    安锦没再多想,她回到闺房,先歇了个晌。

    晚膳时候,安锦本想对钱氏撒个娇认个错,不想,钱氏已恢复了往前刁钻的样子。见安锦伸手夹菜,钱氏讽刺道:“我就说你爹不该惯着你,看如今如何,沦落到只能嫁个知县——不,连知县都不是。你这个女儿,真是丢死个人!”

    午后时候,陆家独子陆华也出门回来了,他生得眉清目秀,个子不是很高,他眯着细长的打量妹妹一番,啧了一声道:“说的也是呢,妹妹随了娘,生的花容月貌的,若不是这事,保准能嫁个官家!”说罢朝安锦挤了挤眼睛,接着道:“不过这沈逸我见过,长得可俊俏呢,比我还俊俏的人可屈指可数啊,他就算一个。妹妹若是跟了他,将来给我生的小外甥准得更俊!”

    钱氏听罢禁不住噗嗤一笑:“你这小子,好好吃饭,别光管你妹妹,你也不小了,还是管管自个儿吧!”钱氏虽是这么说,可听了儿子变着法儿的夸奖,她终是比之前消了许多怒气,此番终于安静下来吃饭了。

    这回轮到陆褶开口了,陆褶对着儿子说道:“明日去沈家提亲,就由你去吧,听说沈逸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祖母在家,想必也不难谈,你只和他说好,将来和别家说起,就说是他沈家先提的亲事便是。”

    陆华停了筷子道:“不请媒人吗?”

    钱氏咽下口中的芙蓉汤,以锦帕拭了口道:“他沈家家徒四壁,能攀上我陆家是他的福气,何需请媒人?”

    陆华见母亲又面有愠色,只好乖乖闭上嘴继续吃饭。

    饭后,陆华约着安锦来到后花园,跟久未见面的妹妹聊了许多,此番出行他是替父亲去西域采购,他将路上见闻一一讲给安锦听,安锦觉得新鲜,听得兴味盎然。

    末了,陆华神神秘秘地朝安锦眨了眨眼睛,问道:“安锦,你和那个沈逸,什么时候好上的?”

    安锦赶紧一瞪眼道:“哥哥胡说,我和沈逸根本没好过,只不过现在这封建社会,女人名节有损就不好嫁了,爹娘才让我嫁给他。”

    陆华不懂什么封建社会,他只知道,那沈逸确实长得很俊,妹妹喜欢他也正常。

    翌日,陆华着了一身宝蓝色袍子,早早来到沈家。沈家果真是家徒四壁,沈逸的老祖母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房中传来清冽的琴声。见陆华进来,老人家朝里头喊道:“子若,有人来了。”

    接着,琴声戛然而止,一袭白衣的沈逸走了出来,冷声问道“何人?”

    陆华朝他挥挥手道:“沈公子你好!我是陆安锦的兄长。”

    沈逸闻言面无波澜,只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了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