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

    案子必然是市局重点督办案件,尤其还在省厅的关注下,以及副厅长的亲自问询后。市公安局长王兴加入专案,他们连夜通知痕检回局加班,在专案会上,包阳就目前的情况做了回顾介绍:

    “柳诗妍的案子我先回顾一下。根据法医检验,她被一把尖形刀刃割喉。这把刀的刀刃应该是类似厨房刀具的刃口,比较常见,所以认定具体品牌有一定难度。接着他应该是用同把刀具将被害人的眼珠取出带走。根据走访,当天该楼及其附近并没有看到奇怪的人影。根据监控,电梯厢中没有可疑人员,楼梯没有设置摄像头,不清楚凶手是不是从楼梯上去的。至于指纹,请负责痕检的林良来介绍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圆桌中间的一个男子,他戴着眼镜很斯文,穿着一件休闲t恤。显然被喊到市局加班对他来说也很突然,黑上衣上还粘着些白色的毛,据说这是位撸猫大佬,家里养着三只猫,令人羡慕。他起身,然后开口:

    “现场没有指纹,但是有半个血掌印。应该是在摘除眼睛的时候重心不稳导致他撑了一下地面。不过血掌印只能大概知道他手掌的大小,以及证明他的确是戴手套行凶。现场有五个血脚印,不过脚印没有鞋底花纹,应该也是套了塑料脚套一类的东西。但能根据脚印,大概得到凶手的身高在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体态偏瘦,轻微外八,步幅大约在154~158之间。不过现场没有留下任何dna,这一点大家应该也知道。”

    “好了。”王兴点头,“包阳,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今晚你得到的新证据。”包阳闻声点头,然后介绍了陈飞濯怎样在报社收到那封风铃杀手寄给他的信,又怎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最后是如何在云水天都收到那封夹着血腥照片的信。当最后那封夹着照片的信被投在投影仪下时,很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简蔷托着脑袋,虽然她努力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在这场专案会上,但每一次从包阳嘴里漏出“陈飞濯”三个字的时候,都会让她心里一惊。她皱眉望着那张血淋淋的照片,余光里身前的人却扭过头来。顾辰樟可被照片恶心坏了,简蔷将视线挪向男子,才发现他脸色惨白:

    “师兄,深呼吸。”她平静地说完,王兴就看着屏幕抱胸开口:

    “这排奇怪的文字是不是在他之前寄过的信里也有过?他自创的那个?”

    “我……回来了,等吧……哦不对,是等我吧。”桌子另一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刑警忽然开口说,简蔷看向他,才发现他正眯着眼睛仔细对着屏幕的奇怪文字呓语。

    “老陈你知道?”王兴立刻问他。

    “哎,这案子卷宗看得太熟了,”他摘下眼镜叹了口气,“都成条件反射了。”包阳看着他一脸敬佩,他想起今晚简副厅长对他说的话,洪市公安局里的不少人都对这个案子有过认真研究和剖析,其中就包括这位快要退休的李军民警官。“应该是这几个字。”他肯定地回答。

    “陈老确实厉害!”王兴笑着说完,周围也是不少点头的人。紧接着,包阳便部署了今晚的任务:

    “今晚,咱们要对这些新证据做一个大致调查。第一路调查电话信号来源。第二路调查信件流通过程。第三路分两组,一组去云水天都进行调查,一组去洪丰报业进行调查。痕检的同志要对这些信件做物证检验,包括与老信件的笔迹对比。”

    任务很清楚,简蔷被分到了由顾辰樟负责的第一路队伍。这个052086941284的电话来自临近洪市的平安县。顺着这个线索,顾辰樟、简蔷以及赵国安三人便驱车往平安县赶。

    这个县城相比洪市自然是经济欠发达的,但也并不算穷。说是公用电话,实际上应该算是县城一家杂货店的自用电话。虽然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但杂货店一家本就上了年

    纪,加上这户人家本就是农民出身,因为拆迁才搬到县里开店,多少还是保留着老派的作风,店里才会摆着这么个电话。

    南方街道,铺着石条的街上,被磨光了的地面上反射着粼粼的冷色灯光。街对面是一所小学,只有保安室还有些光。今天看店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时针指向了十点,正赶上这个老太关门打烊,她正将一块块门板搬到店面前拼起来。还是赵国安第一个走上去,先朝老人挥了挥手里的警官证,老人看清那张证件,眼睛立刻瞪得铜铃般:

    “你们还要来!还要来!你们没收了我五箱零嘴,我们做生意容易吗?对面学校里的小孩子也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小零食,碍着你们什么了?”

    老人家用当地方言吼完,把赵国安搞得一脸懵。他心想自己还没开口,对方这气势怎么就罩上来了?顾辰樟见状,立刻笑笑走上去,帮着老婆婆一块儿拼门板,然后就开口说:

    “老奶奶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想找个人,他昨天下午应该来过你们店。”

    老人家打量了一下顾辰樟,见这小伙很是稳健面善,原本□□桶一样的脾气才收敛起来:

    “找谁?男的女的?”老太问道。

    “男的。”顾辰樟说,“今天下午五六点钟在你们家打了个电话……对了,您家的电话号码是052086941284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