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钰……”母亲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女儿的脸上,方钰此刻却不再哭泣,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含着什么清澈而纯净的东西。她就那样望着自己的父母:

    “爸爸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可能这句“长大”真正戳中了方谢明的心尖,那个沉默的男人,在那一刻望着自己的女儿闷闷地哭泣起来。

    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就变得顺其自然,方钰的父母同意自首,他们在方钰和简柔的陪同下来到了商市公安局,承认了意外电死钱琳琳的所有过程。

    当警察问他们为什么要先抛尸郊外的水坑时,他们说是因为当时实在慌乱,就突然想起曾经去那边时见过这么一个水坑,便扔在了那里。

    “女儿当时还在家睡觉,我们不能离开太久。”闻诗说道,“过了两天,女儿上学的时候,我和老公想来想去,丢在那里肯定不行,总会被人发现。所以就又去了那里,捞起箱子把它扔进池岳河。”

    “行李箱里的睡裤是谁的?”

    “是我的。”方谢明说。

    “睡裤上怎么会有血迹?”

    “是我的血,装尸体的时候,被她鞋子上一个坏了的拉链划伤了胳膊,老婆就把旁边的睡裤拿过来给我绑上了。等我们弄好尸体以后,我觉得这条长裤晦气,就丢进去了。”方谢明解释道。

    顾辰樟走到他身边,撸起他的胳膊,的确看到了一条长长的伤疤,伤疤已经结痂,看上去的确不假。

    “那银行卡呢?为什么会单独扔在池塘里?”

    “我们后来才发现她的一串钥匙和一张银行卡还扔在理发桌上,我们实在不想再打开行李箱去看那具尸体,于是就打算把它剪碎扔了,把钥匙一个一个拿下来扔掉。我们觉得没人会知道。”闻诗回答。

    简蔷知道后来,他们还在池塘里找到过3把单个钥匙,这很有可能也是钱琳琳的东西。

    事到如今,这起因为意外而引发的杀人案便落下帷幕。包阳始终没有走进商市公安局,一方面,他不想影响商市那边的案件研判;一方面,他告诉方钰,自己真的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劝告他们,所以他选择坐在车上等待。

    那只粉色的书包正静静摆在后座。包阳望着那只书包,他觉得这个女孩儿拯救了她自己,也拯救了她的父母。

    案子告破,简蔷、顾辰樟和赵国安三个人的商市任务算是全部完成。

    即便是联合办案,庆功宴还是需要的,直到这个时候,简蔷才知道包阳原来就在商市。于是饭店里的聚餐就加上了包阳和简柔两个。

    包阳自然不推脱,说实话这件案子虽然各种机缘巧合,但临门一脚还得归功包阳踢得稳。于是席间,姜虎和包阳两位支队长倒是对饮畅聊,好不快活。简柔则少不了对简蔷的一顿嘘寒问暖,首要当然得看看自己妹妹的伤势如何。三针缝合,说大不大,但对于一个姑娘,身上的任何伤痕总显得狰狞:

    “姐,那是你的想法,我是警察,受伤是很正常。”

    “上次在大雨里面追车你忘了是吗?”简柔有些生气地说,“这次直接受伤了,下回你还打算怎样?”

    “姐……”简蔷看着她,她当然知道简柔都是为她好,但耐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简蔷有时会觉得厌烦也在所难免。简柔望着她,明白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终于闭了嘴,揉揉她的脑袋,然后笑着不再说话。她喝下了半杯啤酒,然后抬眼看向不远处和姜虎相谈甚欢的包阳,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情愫。也许总有一天,她还是会有被感性撬动出裂缝的一天,而从那裂缝中透出的光,则都照向了那个穿着制服的男子。

    宋晖阳在不远处看着短发的简蔷,她正和自己的姐姐微笑着说着什么。他从那天开始就故意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从恋人未满后退到友人,他们似乎又能快乐地聊些什么,但心里的惆怅却总是萦绕着他。手机微微抖动了一下,宋晖阳抬眼,是安桉每晚定时的晚安消息。他一般都只会礼貌性地回复一个笑脸,但今天的他,却连那个笑脸都不是很想回复。也许是看到不远处的简蔷正在慢慢远离自己,他意识到他们永远不会走在同一条铺满阳光的路上,而这正是让他感到酸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