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我乐在其中,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熬,反而笑呵呵地边磨墨边偷瞟他的字,嘴上夸个不停,诸如:

    “季桓,你字好漂亮!”

    “季桓,你好厉害!”

    ……等等之类的话,夸得他烦不胜烦。

    那时候我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大概是余生都不可再现的神采。

    捏着墨条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指尖亦沁出一层薄汗,我稍微顿了顿,换只手继续慢悠悠磨着。

    一旁奏折已堆出半人高,没过一会儿,季桓终于放下檀笔,手中掂起一页微微泛黄的纸张,慵懒地往后一靠,眉尾后挑,似是漫不经心:

    “你瞧这字如何。”

    我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偏头顺着宣纸看去,只见那上头以赤笔书写的三个大字明晃晃映入眼帘:上官梨。

    水墨未干,红得有些刺目。

    我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轻声道:“陛下书法一流,鲜有人及。”

    他字如其人,素来惊艳,便是父亲那般自负盛名的文士,也曾赞誉其为龙飞凤舞,铁画银钩。

    我的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可他却将薄纸往案上一扔,面上似乎更加冷淡了些。

    猜不透他的心思,我也没敢再吱声,放下墨条,双手叠放于身前,垂头静默。

    他斜倚于榻坐,白皙手掌轻扶额际,修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过了半晌,才漠然开口:“把茶端来。”

    我暗呼一口气,忙不迭福了个身:“陛下,茶水放置太久,恐怕已经凉透,奴婢这就去茶房换一杯。”

    他忽而侧转过头,黑眸清淡:“不必。”

    我微微失落,躬身退了几步,端起圆桌上的茶水,迈着小步走向他。四周十分沉静,即便我已将步子放得最轻,也仍旧能听见与地面摩擦的细碎声响。

    我跨上木阶,不经意抬头瞟了一眼,只一下便僵住了,他依旧侧着头,目光如钩子般锁在我身上,轻眯双眼,意味不明。

    他见我一直停在原处,似有些不耐,蹙了蹙眉:“愣着做什么。”

    我泠然回过神,复又垂首,盯着地面快走几步,却在接近榻边时,被人猛地扣住手腕。

    只听“砰”地一声,青瓷尽碎,我猝不及防地翻转过身,而后不偏不倚,径直坐进他怀里!

    “陛下!”我彻底慌了神,挣扎着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