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最看重嫡庶尊卑,如今正经王妃还未过门,其他莺莺燕燕哪怕承得宠幸,也不能抢先怀上子嗣。所以,眼前这碗黑黢黢的液体八成是避子汤。

    同为女性,琉璃不无感慨地叹道:“宁为穷者妻,不为富人妾,否则就连想要为他生儿育女,都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岂不可悲!”

    沉默片刻,玲珑略带酸意地开口:“能伺候王爷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旁人羡慕都来不及,有什么好悲哀的?”

    语毕,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了口,三两下用托盘将药盏子装好,然后匆匆离开。

    栖雁阁在过去曾是宠姬苗氏的居所,面阔五间,屋顶上覆蓝琉璃瓦,地板铺白玉瓷砖,两扇雕花的朱漆木门隔开内外两厅,空间宽敞又舒适。

    穿过重重回廊,抵达月洞门口前,玲珑刚想抬脚跨进去,就发现里头兀然伫立着一道人影。

    不得不说,连景淮生的宽肩窄腰,是难得的衣服架子。尤其他今日身穿绀青色的右衽长袍,任由两条宽大的衣袖沿着肩线舒缓垂落,更加增添了隽雅的韵味。

    起初,玲珑还有

    些惊喜于这场邂逅,但是当她顺着连景淮的目光望去,看见那名趴在窗台上睡得正香的姑娘时,一颗心,顿时就揪紧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副模样。

    在她的想像里,王爷总是高高在上,如同俯瞰人间的仙神。可这一瞬,他却跌进了凡尘中,变成会害相思病的普通男人。

    因为诧异,玲珑净顾着发愣,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而连景淮就在这时回头。

    “谁让你来的?”他沉着脸色将玲珑从头打量到脚,眼神锐利得仿佛随时能把她看穿。

    在这样的注视下,玲珑只觉自己那些肮脏的心思几乎无所遁形。她咬咬牙,尽可能摒除多余的杂念:“回王爷话,奴婢是奉命来给姑娘送避子汤的。”

    听到最后,连景淮忍不住皱紧了眉。

    经历过前世,他自然清楚盛沅锦属于宫寒的体质,肾阳不足,极难受孕,哪怕强行怀上也有很高的机率会流产。

    可即便如此,盛沅锦依旧没有停止四处寻医问药的动作,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诞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连景淮喉间微哽,胸腔里像是被塞入了无数团棉花,堵得他难以呼吸。

    然而当着玲珑的面,连景淮却懒得多做解释,只是径直端起药碗,哗啦一声,全部倒进了旁边的花圃里,半点残渣都不剩。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赶明儿本王会让太医院重新开一副合适的方子。”语毕,未等她反应过来,连景淮又接续着说道:“还有……”

    “以后若非必要就别往栖雁阁这边凑了,省得碍眼。”

    听闻他语气不善,玲珑内心咯噔一下,但还是竭力佯装镇定道:“是,奴婢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