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又一颗石子。

    这次祁戈动了,用被子蒙上了头。

    外面那人见半晌没动静,也急了。接下来便是一片丁零当啷的碰撞之声,有钱的声音一直爬到祁戈窗口,然后就停了下来。

    那人在外面咳嗽了半晌,接着便开始舒展筋骨,动起了自己的胳膊腿,这一动,又是一片金玉之声。

    祁戈实在躺不下去了,再让外面那人这么显摆下去,估计能把全城的盗贼和劫犯都招过来。

    一打开窗,就见方才街上见到的傻少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

    祁戈:“……”

    祁戈觉得自己十分有进步,已经可以熟练而准确地分辨出他人委屈的情绪了。然而这委屈如果是出现在岑奚的脸上,那可真是让人怜惜,但换上余鹤水这张假脸,她便想关窗送客。

    可是窗还没关上,余鹤水就已经发挥了他的长处,及时把握机会地跳了进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犹豫也没客气。

    祁戈无奈地笑了一声,在他身后关上窗。余鹤水显然对她这种冷漠的“见死不救”十分恼火,一转身,一挥袖,道:“你睡得可安稳?”

    祁戈坐了下来,连日风餐露宿积累的疲惫和困意被他这么一闹,又消下去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不来捣乱,我就睡安稳了。”

    “我不来捣乱?!”余鹤水气极,“我不都跟你说要你救命了吗!”

    他说着,在房间里背着手踱起步来,细数祁戈的罪状:“在巷子里你假装没认出我来就算了,没认出来我也理解,但是我都给你留了消息,你居然转头就走了?我寻思着,你也许是怕引人耳目才没跟上来,肯定在背后哪个暗处看着,我一步都没耽搁,回了房间就把人都遣开了,我左等右等,连个响儿都没听着,你说说,你这像个朋友吗!”

    听他把自己说成是朋友,祁戈挑了挑眉,没说话,目光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道:“你要是真的要人救命,还能全身带着这些东西跑来跑去?你身上这些加起来,能买半座城了吧?还有,能找到我住在哪,也是不容易。你看,一来衣食无忧,二来眼线通明,三来也没被限制自由,我有什么好去找你的。”

    “俗!”余鹤水愤愤然,“有钱就是好事了吗,他们限制的是我的自由!”

    看着余鹤水现下这般样子,祁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看他确实是着急了,祁戈才稍微不走心地安抚了一下,道:“哎,都要流眼泪了,这可怜见儿的,快说说,咱受什么委屈了?”

    余鹤水怎能听不出来祁戈话里的揶揄,当下便把空茶杯拍到祁戈面前,“水!”

    祁戈挑了挑眉,心里笑得都要开花了,实在是想听听余鹤水的倒霉事,于是非常配合地把茶杯倒满,还殷勤地用火法把冷茶加热了一下,才推到他手边,冲他扬扬头,示意他快讲。

    余鹤水十分擅长见坡就下,再加上事情确实十分棘手,不是能自己用来打哈哈的那种,于是叹了口气,竟不知要从何说起,半晌才道:“我这个人,从来胸无大志。”

    以此话开头,确是祁戈没有想到的,见他一脸深沉,祁戈道:“你要有事就快说,别净说些人尽皆知的废话。”

    余鹤水噎了一口,也没说别的,看来是连调笑的心情都没有了,摆了摆手,又道:“我向来是个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见钱眼开、见险则避之人。”

    祁戈:“……倒也不必这么看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