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梨身边的下人在院门前瞧见她人影子时,终于大大地出了口气,见顾梨形容颇是狼狈,连忙连扶带抱地把人弄进屋子里去。

    待顾奶娘查看过顾梨的脚后,顿时又忍不住将春琴痛骂了一顿。

    顾梨又累又饿,没甚力气道:“奶娘,我也就是扭伤了脚,在外面歇了会儿,又瞌睡了过去,没什么事情。”

    顾奶娘瞪着眼说:“二奶奶不懂事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不懂事,我不敢罚二奶奶,难不成连个丫鬟也说不得了?”

    顾梨知晓她又有一堆牢骚要发,便捂住肚子□□琴给自己装些糕点来,春琴一听忙就跑去。

    顾奶娘叹了口气,道:“罢,我再去后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汤,一道给二奶奶带一些来。”

    顾梨顿时露出笑容,唇角微微上翘,梨涡若隐若现,“还是奶娘待我最好。”

    顾奶娘看着她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转身便去了。

    屋里人都空了以后,顾梨便感觉屋子仿佛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种孤孤单单的氛围,在上一世的时候包围了她十几年。

    她有时候在想,顾奶娘和春琴那样的人,时而显露出自私与刻薄的一面,可更多的时候,她的记忆里仍是那个从小一直陪她长到大的春琴,以及那个自幼便曾无微不至照顾着自己的顾奶娘。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最终都会得到一个近乎自食恶果的结局。

    顾梨慢慢静下了心来。

    她想她总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她总会看清楚所有上一世她错过的东西。

    黑黢黢的夜里,除了窸窸窣窣的虫子鸣叫,皎月淡淡的光辉如银纱一般洒落大地。

    沈行渊回到卧房之中,屋中如往常一般冷清寂静,除了角落里那只笨重地柜子偏移了些位置,让他怎么都不习惯。

    他睡前习惯喝一盏茶,看一会儿书,然而这会儿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又看向墙角的柜子。

    他略一犹豫,便放下手里的书,朝那墙角走去,见那窄缝里似乎真落了个钗形状的影子,不禁伸手将那物拾起。

    然而这东西入手便软成一团,拿到灯光下一照,才发现这竟是个积了灰的穗子。

    他这时又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了顾梨那张雪白又可怜的小脸,她委屈地垂下长睫颤颤巍巍,连带着眼睫上的小水珠也跟着颤动……

    沈行渊幽黑的眸映着摇曳的烛光,玉色的面容恍若覆上了一丝朦胧,叫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