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被他逗笑了,连哭带笑,最后还是难过的痛哭,她沉沦苦厄多年,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她压抑的太久了,“殿下,上官府就剩我一人了……”他不言,把胸前的天地供她栖身,容她哭个够。

    接近晌午,两人并肩坐在廊下,苍苍眼睛红肿,声气一抽一抽的道:“我……殿下……谢……”

    他侧倚过来,低声压制她的呼吸:“不言谢,言一些其它的。”

    苍苍犹豫着躲避,他追近,热息吹红她的耳颈,“别拒着我,”他嗅她的下颌,吻上她的那枚印记,“苍苍,跟我在一起吧。”

    她贪恋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热意,“殿下。”

    “嗯。”他轻笑:“你知道的,不是么?”

    “可是。”她垂眸,眼睫低落。

    “没有可是,”他说:“你不再是罪人,我还是质子,若谈可是,可是的人是我才对。”

    苍苍眼尾再次泛出湿润,指尖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吻她,把日光碾碎在她的唇上,两个孤独的魂魄带着缧绁起舞,她已经挣脱了束缚,诱引他靠近她,看她眼底死灰复燃,再次潜入鸢飞鱼跃。

    日光浸满两人眼底时,他说:“把这印洗了,上官苍苍是上官苍苍,不要再带着他人的印记,往事不回首,往前看。”

    到了傍晚,江陌前来拜访道:“司乐、典乐、学乐之职暂时没有出缺,目前尚宫六局中尚仪局的典赞一职出缺,掌导引命妇朝见、入宫,姑娘可愿任职?”

    “可。”苍苍道谢:“有劳大监,我何时可以上值?”

    江陌回道:“依姑娘自个的意思,随时。”

    ******

    顺永四十四年五月十五,皇长子秦舒受召谪守皇陵。离开之日,皇后的凤辇出现在了东宫。

    秦舒摘下九首金蝉冠,只着一身素衣,皇后含泪抚他的发顶,“从此做个了身达命之人,敬谒先祖,洗心涤虑,不要记恨任何人,裎佑永远是母后的好儿子。”

    秦舒低颈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恕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请母后保重凤体,切不可为儿臣过度忧心。”

    皇后抿出一丝笑,安慰道:“等来年祭祀宗庙,叩谒皇陵时,母后去看你。”说着又看向一旁跪坐的杨淳和杨牧:“淳儿和远由也是,有姨母在,东宫便有你们二人的栖身之地,姨母必定回护你们一二。”

    杨书乘卒后,杨府亲眷被流放岭南,杨淳、杨牧以及秦舒其他的内眷臣僚栖身皇后和东宫的卵翼之下,尚存苟活的余地,他们对皇后此时的承诺十分感戴,俯身叩首应和。

    等皇后的卤簿仪仗离开,前来告别的是靖王,秦舒大感意外,他已知东宫和宰相府迅速坍台是经他三个弟弟在背后极力铺谋怂恿,他不想他们中的一人会在他沉陷低谷时现身,将他的尊严践踏至最底。

    “抛开是非曲直,臣弟今日来是想向皇兄道一声谢。”秦衍坐下身道。

    他并不是来炫耀成果,见证他的不堪,而是来道谢。

    “谢什么?”秦舒看他眉眼昭然,不见任何佯装做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