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果郡北,混沌山。

    日出时分,阳光暖融融地像金箔片撒在山头和山腰,而背阴的西侧,万丈之上,一株生长于碎石和岩石裂缝中的嫩植正在摇曳枝条。

    这嫩植长得别致,远看像草,却比平常草坪和野外绿地上的草更结实,近看在“草叶”下方还长着类似月季花的枝杈。

    这嫩植枝条长而直,小枝丫长得规律又圆润,一点也不里出外进的,完全符合强迫症的生长需求。

    每一个枝条上又长满了水滴型的小片叶子,错落有致,跟一束捧花似的。而这叶子不全是绿色,在叶片边缘有一圈细密的银色花纹,月光一照,波纹会流动似的,涟漪一样。

    一只鸟雀落在旁边的岩石上,口出人言,“您真的要下山吗?”

    枝条还在晨风中摇曳,绿植晃了晃,最上端的绿色圆润饱满,浅嫩的绿色仿佛带着珠光。

    鸟雀叽叽喳喳的,“您在这都多少年了?地震您都没走,怎么现在想下山了呢?”

    绿植最顶头的那片叶子弯了弯,对着鸟雀点头致意,“此时下山,是我们族人的天命。”

    是很清脆悦耳的男声,似是裹着晨间的水汽和早春冰融雪消的破裂感。

    “听不懂。”

    鸟雀刚化形不久,生出灵智也才十几年,她哪里懂什么是天命。

    鸟雀又蹦到另一块更高一点的石头上,继续问:“您还没化过几次人形吧?万一化形不稳怎么办?山下可热闹了,人还多,您能喜欢吗?而且您长这么好看,肯定会被人缠上的。”

    枝条又是一晃,这“捧花”倏而从崖边消失,而鸟雀刚刚待的石头上出现了一个温润翩然的男孩子。

    男孩子银发及腰,头上簪着一条浅绿色的发带,额前缀着一颗墨绿色的水滴宝石。

    他穿着长衫广袖,盘腿坐在山石上,托着下巴看向鸟雀,“我这么厉害,没人能欺负我。”

    鸟雀在石缝里啄小石子玩,“您就自个儿乐观吧,都没下过山,就别打包票了。”

    男孩子一笑,“下山之后直接叫我邵韶,别叫敬称。”

    “好的老大。”

    鸟雀又说:“您这名字真好听,比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多了!”

    邵韶的下垂眼无辜极了,“咳,随便取的。”

    邵韶是一株韶珠草,喜水汽,好月光,草生植物多柔弱,可它又生于万丈悬崖之上,便多了几分韧气。

    韶珠草世间罕见,到了邵韶这一辈,就剩他自己了,所以他变成了天下独有的韶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