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说起闫州税银,还要从五年前说起,那年刘汝龙攀上了大人物,暗地里又与官府勾结在一起,在漕帮内部拉帮结派,当时我就隐隐感觉,漕帮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果然很快,漕帮分裂,逐渐演变成新老派,我这边带着几个老堂主,自然是老派,刘汝龙为首的,为新派,漕帮虽然名义未散,但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

    说起往事,郭玉珏内心难免怅然,顿了顿,想起那一年漕帮的难,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而他到底是老了,没有他有手段,使不出那些肮脏的手段,最后只能称病装聋,任他在闫州胡作非为。

    谢遥微托着腮,听得很是专注。

    他继道,“第二年,刘汝龙掌控了漕帮对外的所有生意,与此同时,他也起了贪念,一开始,他做的还不太明显,上面追查下来,线索又断得干净,逐渐不了了之,四年前,闫州上缴的税银是八百万两……”

    “八……八百万?”谢遥惊了。

    “闫州海上生意好,与四周都有来往,漕帮最主要的,便是盐,有盐,便有税,盐税是占大头的,可是自从刘汝龙掌控了漕帮,三年前,闫州上缴的税银变成了五百万两,两年前,是三百万了,而今年……”

    “今年是多少?”

    “今年是二百万两,四年时间,闫州的税银足足递减了六百万两,皇帝呢,也为此动过干戈,可闫州的衙门换过人,又来人,很快又和刘汝龙他们搅合到一起去了,闫州官场腐败,是从内到外全都坏了,难治啊。”

    谢遥皱着眉,想着如今闫州这块铁板,皇帝非要踢,他到底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是只仅仅为追回税银?还是欲意整治闫州的腐败?若是前者,治标不治本,可若是后者,那这一块铁板,又能从哪里撕开口子?

    而她来闫州,又能做些什么?

    吴路出门曾叮嘱过,让她密切注意漕帮的举动就行。

    可她就一个人,着实是有些无可下手啊。

    郭玉珏见她一副想破了脑袋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道,“不过,他们手上,有账本。”

    谢遥眼前顿时一亮,“账本?”

    “账本上详细的记录了收入与银钱的支出分配。”

    谢遥道,“这做生意的,不都有这样一本……”

    谢遥突然顿住。

    不对!

    账本……账本,如果真的是刘汝龙搅浑了闫州的水,那账本上记录的东西,便不会那么简单,每笔钱的支出,代表着他行贿、吞银……

    “师父,您的意思是,刘汝龙手里有两本真假账本,假的一本给朝廷看,真的一本,给自己看。”

    郭玉珏欣慰的看向她,道,“小脑袋转得倒是挺快,事实就是如此,可是没人知道那一本真账本放在哪,我自然也动过心思,最终折了手下人的命,也没有任何线索,刘汝龙在京城有靠山,我们终归是江湖中人,如何能与之抗衡,只能忍气吞声。”

    树下,二人一时无言,静静驻立。

    有枯黄的叶子从树上飞落于地,夜风微拂,四周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