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声音,连梦中的一切都是黑白灰底,唯有漫天的血色点染了所有的悲怆与无望。

    可是眼前紧紧抱着她的人,显然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

    他有着富有男子气概的宽厚的肩膀和高大的身躯,他还有她熟悉的那股清淡若无的味道。

    “暮色,不怕,我来了。”

    沈暮色也许不该在这个男人面前软弱,然而那句话落在耳畔之时,她的泪水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把她从泥泞不堪的污秽之处拉出来,替她赎身,给她请大夫检查身体,给她安排了新的容身之所——那个远离人烟的宅子带着一个小院子,里面的布局几乎和之前她住的沈家别苑一模一样。

    自从两人撕破脸之后,他们私底下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在授剑大典上即使无意间对视,下一刻也会当作陌生人一般撇开视线。

    刚才的拥抱涌现上来了太多未知的情绪,而平静下来之后,两人蓦然处于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外面天色渐暗,这宅院小,只有一间卧室,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沉浮的沈暮色明白,想要获得什么,总得付出什么。

    可是如今的沈暮色已经被毁了脸,这张脸狰狞可怖,连在勾栏院被人骑的时候都要蒙着面纱做掩饰。那么已经被万人枕朱唇千人尝的沈暮色对于云诀来说,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当初即使猫教老虎留一手本事,但是这一手保留对于云诀来说,哪里需要他付出这样的耐心?

    沈暮色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着门外像树一般守卫在门口的云诀,渐渐闭上了眼睛。

    早上醒来的时候,沈暮色发现自己正躺在云诀的怀中,云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轻柔地仿佛微风拂过睫毛。

    见她醒来,云诀立刻恢复成了克己复礼的距离,只是声音还有些哑,“早膳想吃什么?”

    沈暮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云诀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衣服,看到沈暮色眼中的防备,仍似毫无察觉地询问道:“就做你喜欢的南瓜粥好不好?”

    沈暮色低着头跪坐在床榻上,声音轻不可闻,“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云诀转身的背影凝滞了一瞬,涩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沈暮色不答,而后一连几天,沈暮色皆会从云诀的怀中醒来,那些噩梦中唯一伸出拯救她于水火的手,和眼前之人的胸膛有着同样的温度。

    后来时间长了,云诀却依旧保持着克制而疏离的距离。

    “你喜欢我?”沈暮色喝下大夫配置的药膳,喉咙里流淌过苦涩的药汁,“姐夫若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唇边却轻柔地沾上了另一瓣的柔软。

    稍纵即逝,仿佛那个触碰只是个试探而已。

    云诀的脸跟她离得很近,他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水光潋滟,深情款款的时候深邃真挚,此时却清澈干净地映照着面目狰狞可怕的沈暮色,“你我之间心知肚明,何必叫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