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你本来是没有资格跟我谈判的。”云苔面色狰狞,太阳穴上青筋突突崩起,仿佛隐忍了许久,“阶下囚有何颜面谈条件?!”

    “花夫人当然可以刑罚我,也可以直接取我性命,”迟翌浑然不在意地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花过林老了,赵濯一定会吊着他一口气,让你们来救他。留给你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你们恰好又需要援助。”迟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我死了,那么花家再与北望盟为敌,恐怕便要万劫不复了吧?

    他继续道:“花夫人想要赢得更好的条件无可厚非,然而虽然我是阶下囚,可是一开始你就没有弄清楚,决定权也许并不在你那里。”

    他依旧风度翩翩,嘴角含笑,“我想,把筹码都提到面上来,对于这次合作,可能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云苔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似畏惧又有些彷徨,下意识地问道:“那么,迟盟主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麓山书院,救花过林,你们需要多少人马,我都答应。”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醇厚低沉,最后一句放轻了声音,仿佛呓语,“大陆先生和小陆先生的心血,不能留给你们。”

    云苔忽然疯狂大笑,“迟盟主真是算得一笔好买卖,拿花家已剩下唯一的资本来换取一个也许过林能被救回一条命的可能性?你是觉得花家找不到别的外援,还是觉得花家剩下的人没法救出过林?!”

    “可是事实的确如此。”迟翌微微往后仰,笑容中带着稳操胜券,“花夫人不如仔细考虑一下,从麓山书院走出去的学子多少和花家休戚相关,花家曾经从中得到多少朝廷内部的消息密报。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今朝廷要灭亡花家的消息你们并没有预先收到通知,可见朝廷已经开始肃清你们安排在朝廷的暗桩。”

    “退一步,你提到的江湖助力。江湖组织和朝廷军队若是硬要负隅顽抗,恐怕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当然依靠花家自己不是不可以,可是花询没有告诉过你,花家还剩下多少人?更何况,那五百多名你们世代守护的乌荑族子嗣,皆是百姓,难道要和朝廷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百年之后的史书记载上,记录上一笔乌荑族的谋反不成反被灭族的耻辱?我以为这些不是花夫人一人可以承担的,不是吗?”

    他徐徐道来,仿佛云淡风轻。

    云苔几乎在咬牙切齿,“我记得当初花家和北望盟联姻的时候,迟盟主可不是这么说的,在我们质疑为什么迟盟主明明有着钳制花家的资本,却偏偏答应娶花棹的时候,迟盟主可知当时的回答”

    云苔记得,那时眼前之人,目光悠远淡漠,漫不经心道:“有一年的上元花灯节,偶遇阿棹,一见倾心,遂上门提亲。”

    当时一幕幕此情此景,仿佛沧海桑田。

    而此时,他没有丝毫迟疑,目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芒,“江湖传闻花夫人和花家掌门人琴瑟和鸣,我以为大家都心照不宣。”

    云苔楞了一下,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一向温婉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果然,倾心,爱慕,心仪,这些美好的词语,对于这样的男人从来都是消遣品。

    不,连消遣品都算不上。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和花过林的在江湖中盛传的举案齐眉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花过林不爱她。

    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们的小师妹陆昙。哪怕这么多年,他再也无法呼唤陆昙的名字,哪怕他书房的水牢已经再也无法关住那个惊才绝艳的女人。

    呵,真是命运捉弄,多么讽刺。